女人面露微笑,清淡雅然,随意的坐到了左辰身边,也同几人一并看着远方那闹腾的妖怪们。
“这群孩子挺有活力的。”
“确实。”
“他们有些调皮,偶尔会抓些误入此处的路人来,但却从未伤过人。待人离开后,还会送上些珍奇小物。”
“这我也能瞧得出来。”
“您是好人。”
“不会妄自杀生罢了。”
“现在这世道,不随意杀生的可太少了。”女人叹道。
“随意杀生才不对。”左辰道。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把旁边的彩衣说得满脸茫然。
于脑中检索了半天,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么飘来的女子,便只能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询问左辰:
“道长,这位是你的旧识吗?”
左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彩衣。
旧识?
从记忆里见到的人也算是旧识吗?
女性闻言,淡笑了一声,开口介绍:
“我和道友在遥遥许久之前曾经见过,一晃已过不知多少年月,现在回想起来,几多感慨。”
听着女子的话,左辰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遥遥许久”前,说的就是九厄的记忆片段了。
忽得开口问:
“你不是大士。”
“我也不是恶物。”
“青丘之仙?”
“非也。”
听到这里,左辰又多看了几眼这女人。
她炁息绵长,又似是像网一般,一片连了那硕大湖泊,又是一片裂了四方山林。
山林……
这才露出恍惚般的表情,笑道:
“没想到坐在道友背上,道友竟然还能察觉。”
女人见左辰猜出自己身份,女人也笑了起来:
“道友神念冠绝今古,历来大神通者中都少见,哪怕只是寻追记忆,也终归会在岁月长河当中留下痕迹。您于我背上枯坐千年,就算千叶大士察觉不到,我也当能察觉到了。”
左辰摸了摸鼻尖。
在九厄的记忆里面左辰完全没有枯坐千年的感觉,当时他眼前景象就如同看一部电影的蒙太奇切片,一飘一闪间四季就那样过去了。
山河流转,岁月变迁于他眼中,都不过是一柱香时间。
“我现在该称呼你为什么?仙驼道友吗?”
“仙驼是我那族群之名,就像那边的猴头叫林中生,当路君叫观狗斗,我也是有世俗名字的。”女子道:“道友唤我林夕即可。”
点头,左辰将这名字记在了心里。
旁侧彩衣已经听得两眼生晕,唯独能听明白的只有一点:
道长曾在这女人背上坐了千年之久,而这女子是则是化形过来的仙驼。
那也就是说……
道长现在得有好几千岁了?
彩衣早知道道长实力高超,人间少有,乃是仙人。可在她的念头里,一百多岁的大神仙已经是世上少有,哪里能料到这女子一开口就给左辰的岁数支出去的千年之久!
更何况,听这位林夕仙子的意思,当初道长一坐还只不过是随意打发时间,那道长究竟在长生路上走了多久,彩衣着实是想都不敢想。
彩衣打定了念头,待到以后有空,她一定要多磨一磨左辰,让他给自己讲讲古代小故事。
又是抬眼看了看林夕,忽然伸出肘子戳了一下旁边正吃草的驴爷:
“驴爷,这位大仙长和您是一个职位啊。”
驴爷停止了吃草的动作,微微抬起脑袋看了看那漂亮的女子,又看了看彩衣:
“你要真没事闲的,可以跟那帮狐狸玩去。”
左辰没管悉悉索索的彩衣和驴子,继续开口问林夕道:
“道友,你为何是这般样貌?”
听到左辰问话之后,林夕眸子当中也流淌出了些许缅怀。
整理语气,才道:
“我身死过一次,重塑灵身后,便是这副模样了。”
“看样子道友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林夕轻叹,回忆道:
“道友既于我背上坐了那么久,应当也知道,千叶大士离开后没多久,久念那小狐狸就也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仙驼于中洲上空独自游荡,跨江游山。当时我本想着游荡些时日之后就去寻一下大士和久念,却不想苦海决堤,将整个北洲撕了出去,饶是我也无法跨过那滔天巨浪,越海渡江。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回到中洲,在这里看着那些宗门内斗,仙人逃窜,只为了避苦海吞世,万劫不复。
“后来,苦海愈发泛滥,流离失所者越来越多,能供生灵们居住的地方也越来越少,我为了救人,便将他们个个驮于背上,寻着中洲最高的那片山峦平原飞了过去。”
轻声叹息,继续道:
“我动身稍晚些,临起飞时,吞天黑浪已经到了身后,滔滔狂啸,吞土灭世,我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的人啊,都被苦海吞没,看着他们在那痛苦的漩涡当中沉浮,向着我哀嚎,求求我救救他们,可我却没那么大本事。我救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