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周勃,后世子孙与人发生争执,人家完全可以骂:你祖宗不就凭借给汉王吹箫才封了侯吗?你在这儿牛气什么,——你们家就应该叫箫侯!
再比如陈平,后世子孙恐怕也将被人这么骂:俗话说,老嫂比母,你们老祖宗连老母都搞,真是畜生!——对了,你妈滋味儿怎么样?
——面对这等阴损的辱骂,就是脸皮再厚,也是要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的吧?
他们的黑历史,以前也不是没有人知道,但一直知晓的范围很小,像底层士兵这些庶民,根本就无从闻知。而今好了,被城头上楚兵这一宣扬,可以说是天下无人不知了。
而随着人多口杂,以讹传讹,最后还不知会演变成什么离奇怪诞的版本。
完全可以预见,此后这些兵士,对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将再无敬畏。
即使表面恭顺谄媚,他们也要暗自掂量掂量,是不是暗中在腹诽着自己什么?
实则眼下他们转头看着周围的护卫兵士,已然心下嘀咕,这些家伙是不是已经在暗中开始嘲弄自己了?
“这是哪个混蛋,老子要砍死他,像杀狗一样砍死他。”樊哙最先跳出来,狂躁怒骂道。
权力的维系,首先在于神秘感、威严感,失去了神秘与威严,下面的阶层就会失去敬畏,执行上层的指令就会自然而然的走样,大打折扣。
对于高高在上的高层来说,这怎么能忍?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辱骂又再次起了变化:
“楚地的弟兄们,刘季就是个无赖,身边聚集的都是一群一丘之貉的货色,为这等货色卖命,你们糊涂啊!”
“没错!还有汉中的弟兄们,身为堂堂男儿,跟随一个连亲爹都要煮汤喝上一碗的无赖打天下,你们是瞎了眼、迷了心啊。我们大王,堂堂西楚霸王,何等英雄,不值得你们追随吗?赶紧投靠过来吧,只要投靠过来,立即原地官升三级。”
“弟兄们,杀刘邦,赏万金,封万户侯。杀陈平、张良、樊哙、灌婴等任何一名将领,赏千金,封千户候。霸王一言既出,十足真金,杀得越多,封赏越厚,先到先得,寻找机会赶紧下手啊。”
“对啊,弟兄们,能不能翻身成为贵族,子孙后代随之公侯万代,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还等什么?搏一搏,庶民变侯爷!”
……
张良越众而出,走到最前,看着城墙半响,若有所思道:
“这绝对不是霸王的手笔,——再次去探,问城内暗子,这到底是何人在搞鬼?一定要将他的身份来历弄清楚。”
“此外搞清楚,项籍此时精神状态如何?可曾受刚才四面楚歌的影响?”陈平上前一步,接口道。
又有一位裨将匆匆飞奔而去。
听张良说的肯定,一干将领仔细一想,也都纷纷点头赞同,随之不免心头一紧,脊背为之有些发寒。
项羽再神勇,到了眼下地步,他们哪怕是畏惧,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感到无力、感到绝望了。
但在当下即将大局已定,楚军中忽然冒出一个像范增一样善于谋划、如刘邦一样毫无底线、什么阴损狠辣手段都敢用的老流氓,却是平添变数,真是足够他们头疼。
像眼下,这家伙不仅破了智谋深不可测的张良的谋算,甚至还反将一军,将他们在座的诸位都挨个扒下了底裤,光溜溜吊在两军阵前好生涮了一顿。
项羽加范增的组合,要是项羽再能够言听计从,那真是堪称噩梦般的存在。
刘邦与韩信飞快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顾虑,然而想到有六十万大军可以依仗,又稍稍放下心来。
而即使被骂成这样,汉军诸将依旧没有一人敢扬言主动进攻,不约而同选择维持原定的苟计划不变,一心想要将楚军围困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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