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突然冒出的兵士,也许战力比之黄霸儿的黑巾亲卫颇为不如,那怕箭矢准头也是大为偏差,但是架不住人众箭多,主打一个量大管饱。
更要命的是,院子燃烧着旺旺的篝火,照耀的亮如白昼,使得这些黑巾亲卫无比鲜明,简直就是一个个活靶子。
更更要命的是,院子地形毕竟逼仄,黑巾亲卫冲锋起来,不可避免拥簇一团,无比集中,而今面对这缵射的箭矢根本无从躲避,只有用命硬扛。
“啊,不好!中埋伏了!”
“这是那儿冒出这么多狗贼?”
“不是说大楚使者团就三十名骑兵吗?”
……
黑巾亲卫接连发出的惨嚎与闷哼声中,夹杂着慌乱不已的惊叫,一个个像是受到了过度惊吓的孩子,完全不复刚才的嚣张凶残。
享用过大楚使者团的欢迎开胃弩箭前餐,已经折了五六十名,而今又被这一轮箭雨给狠狠灌了一饱,眼下三百黑巾亲卫已剩余不足百,不用说队列,站在院子里都显得稀稀疏疏了。
不过几个弹指的工夫,黄霸儿中郎将亲率的三百黑巾亲卫已然尸横遍野,死伤一地,最憋屈的是甚至还没有与敌人接战。站在后方的樗里错,感应着刚才被浇灌的暖暖的而今不可避免渐渐变得凉凉的裤裆,脑海前番浮起的那个念头越发清晰:送菜的,全都是来送菜的,那怕是大将军黄极忠的私军也是来送菜的。
在箭雨暴射而下的那一瞬间,黄霸儿也立时意识到不好,然而见灭族之仇的项昌近在咫尺,双眼喷火,毫不退缩,依仗着身上铁甲的防御力,挥舞大矛前冲不止,一边厉喝:“冲!速速冲过去与大楚使者团接战,周围伏兵的箭矢就失去用武之地了。”
残余的黑巾亲卫一听,精神振作,奋起余力,紧紧跟随身后。
距离项昌已不过十米。
黄霸儿一声虎吼,右腿用力一蹬,铺着的青石板被一举踩裂,身躯腾空而起,一矛对着项昌当胸猛刺过去。
黄霸儿在临江王国北军中堪称骁将,论说正面对战鲜少敌手,曾经有过一人大败十名骑将的辉煌过往。而他一旦胸中怒火被激发,战力还将再上一个台阶,即使黄极忠这位大将军都为之心惊。
在黄霸儿眼中,项昌不过是受霸王荫庇的贵公子,平时呈呈口舌之利还行,上了战场,特别与大将正面对战,绝对稀松拉胯,对于斩杀他心下是毫不怀疑。
就在黄霸儿如此想着,眼看一矛要掼项昌胸口而入,将之干脆利落钉死当场,甚至脑海都浮现出一个不甘的念头:这般利索刺死他,真是便宜他了。
跟随他冲锋的一干黑巾亲卫见到这一幕,禁不住都是神色振奋,彩声连起。
那知接下来,对面的项昌动了。
项昌身躯微微一侧,腰胯同时发力,手中大戟宛如蛟龙摆尾,速度过快之下带起了一连串的残影,“噼啪”一声震响,如铁匠的铁锤砸中铁砧,正砸中黄霸儿的大矛。
黄霸儿就觉矛杆上一股炸力反震过来,双手虎口酥麻,双臂腕、肘、肩关节同时受挫变形,身躯前冲的势头也像是撞在了南墙上,被生生挡住。
黄霸儿心头大骇,就这一戟,将他心头的所有骄狂给一举扫光。
作为主动进攻一方的他,这一矛刺出,无论气势还是身躯力量的调用,都达到了最顶峰,可以说占足了便宜。而项昌作为被动接战一方,自然是做不到最佳,——即使如此,却居然将他前冲势头生生挡住,将他整个人震慑在当地,这说明什么?说明项昌个人武勇是稳压他一头的。
黄霸儿心头虽惊,但想到满门老小的惨死,面色赤红,像是要滴出血来,胸口一股暴烈之气涌上,又是一声厉嚎发出,咬牙挥舞大矛就要对项昌继续刺出。
黄霸儿只以为接了自己这一矛,项昌也好不到那儿去,眼下就看谁更能拼、更敢拼、更不计后果去死拼了。
然而,再次出乎他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项昌手中的那杆大戟以刚才一般无二的速度、以刚才一般无二的招数,又一个蛟龙摆尾,“啪”的再次狠狠砸中他的大矛。
这一戟砸来,让黄霸儿想起了自己刚开始练矛时,一次用尽全力一矛砸在铁匠铁毡上的深刻回忆。
那一次他被反震的眼冒金星,口鼻浓重血腥气散溢,半天没有恢复过来。而今,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神魂颠倒神思不属的奇妙滋味。
然而,这还没有完。
“啪!啪!啪!啪!”项昌一戟紧接着一戟,接连对着他又砸过来了足足四记,将黄霸儿给砸的身躯僵硬,倒退不迭,双手虎口炸裂,双眼眼角都为之崩裂。
待接下最后一戟,黄霸儿再也立足不住,接连退出了七八步,半途还“哇”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神色眼睁睁看着变得大为萎靡。
项昌的这几戟,将黄霸儿平日乌炸炸的烈火般的性情,给硬生生抽熄了火。
此时黑巾亲卫也与大楚使者团的护卫开始接战。原本以为他们毕竟还有百余之众,对付三十骑兵绰绰有余,那知道这些大楚使者团的精骑无论力量、战技还是气势,与他们根本都不在一个档次,愣是反过来将他们给杀得抵抗不住,节节败退。
特别其中两个杀神最引人注目,其中一名高大粗壮的有些吓人,而手中的兵刃看着更吓人,赫然是一柄黑大夯笨、专给牲口切割饲料的——大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