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殷摇头:“那老贼是共尉新提拔的心腹臣僚,与我并无旧情。据我投放在江陵城内的探子,以及收买的临江王国臣僚的反馈,都说这老贼极为固执,不是言辞能够打动的,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项昌轻轻挥舞着马鞭,默然半响,冷声道:“两虎生死相博,一旁的野狗却保持中立,真不明白是谁给他们君臣的勇气?”
“临江王国大柱国伯丕,想要见见您。”周殷窥觑着项昌脸色道,心下却是颇为惭愧。
原先他口口声声对项昌说,伯丕是自己至交好友,在反秦时同归属项梁统御,情谊深厚,绝对能将之拉到大楚阵营。那知眼看要抵达临江王国了,多次传信给他,这老家伙瞻前顾后,顾虑重重,迟迟下不了投楚的决心。
项昌对此倒是颇为理解,点头悠然道:“人家这是想看看我父子值得不值得继续投资喽,也是人之常情,他想在何处会面?”
“那老家伙在江陵城外有一座庄园。”对项昌性情已然颇为了解的周殷,对伯丕推三阻四迟不决断的行径大为着急,而今见项昌答允,方暗松了口气。
不日后,一行人安然抵达临江王国边境。边境上有一支商队已经在等待了。一千骑军分出了一百精骑,改换衣甲,充作商队护卫骑兵跟随离去。
剩余九百骑军随后越过边境,进入临江王国疆域,向都城江陵城赶来。一路上一支支商队不断汇合过来,一千骑军就此不停分流。待最后一百骑兵与最后一支商队汇合,这一千骑军如同融入了大海的水滴,就此凭空消失不见了。
周殷作为旧楚之地首屈一指的大贵族,又被项羽任命为旧楚之地最高长官,手中掌控的力量堪称惊人。虽然叛汉复归于楚,在旧楚之地明面上的力量被吕泽给清扫一空,暗中却依旧有不小的力量可用,比如眼下的这些商队。
这些商队可都是真实存在的,归属于他周氏家族的偏支或者附庸,经年往来各地做生意。
在距离江陵城还有数十余里时,通往江陵的官道上,项昌与周殷所在的最后一支商队,忽然拐了一个弯,斜刺里向着一座绵延的小山走去。不多久有十数名骑兵迎来,引着车队循着蜿蜒的山路,最终抵达一座遮掩在重重古树中的庄园前。
出乎项昌与周殷意料的是,接待他们的居然是大柱国伯丕的长子与长女,年纪两旬左右的贵公子伯历,以及十五六岁模样、姿容绝色的贵女伯阎。
伯历显然知晓项昌与周殷身份,执礼甚恭,丝毫不敢怠慢,再三道歉,言说父亲在都城江陵被临江王临时征召问事,眼下正坐车紧急赶来。一边说着,额头一层细密汗珠渗了出来,神色间大感惶恐。
反倒是贵女伯阎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在旁边查漏补缺,礼数不失,期间甚至多次眼神直直逼视于他,毫不畏怯,极为大胆。
看着这两位贵公子与贵女,周殷面色沉了下来。
项昌不动声色,心下也是冷笑:这位伯丕柱国,是将自己这位大楚未来君王,当作来上赶着哀求的合作者了?
项昌可是堂堂大楚的长公子、后将军,这两个身份的任何一个,即使前往临江王国,也是足以让临江王这位一地诸侯亲自出城迎接的。而今来伯丕这位小小临江封国的小小柱国的庄园拜会,已经足够纡尊降贵,伯丕这位主人居然没有在庄园等候,居然刚自江陵往此地赶,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周殷眉尖一挑,勃然作色,就要张口怒斥,却被项昌摆手拦下。接下来在伯历公子与伯阎贵女的引导下,项昌来到了庄园深处的一座雅室。
项喜带着一干护卫骑兵衣不解甲,兵不离身,护持在雅室周围,确保项昌安全。至于马匹,则派遣出几名骑兵亲自去饮喂与看守。
将兄妹两人挥退,项昌见雅室内备有温汤,就解开衣甲好好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上了一身衣袍,跪坐在软席上,一边拿起一卷帛书专注看起来,一边静静等待那位架子甚大的伯丕柱国的到来。
周殷被安顿在侧院一间雅室,距离项昌不近不远。相比于项昌骑兵护卫的如临大敌,他显得极为放松,解甲洗漱了一番后,躺在软榻上闭眼享受着侍女的按摩。只是脸上,阴郁之气一直不消。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衣袍华贵、气派甚大的臣僚匆匆走了进来。
约五旬左右年纪,身材中等,长有一张肥团团的白胖脸盘,一双细缝小眼不时有精光闪过,显得很有心机样子。
“哎呀呀,我来迟了。”此人自然就是临江王国大柱国伯丕,进门之后,热情的对周殷见礼。
周殷睁眼想要怒骂,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驱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又闭上了眼,一副懒得多说什么的样子
伯丕与他熟不拘礼,知道他是怪责自己,讪笑两声,就想解释一番,那知周殷根本懒得听,让他立即前去拜见项昌。就在他离开时,周殷忽然睁开双眼,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一丝不屑冷笑闪过。
伯丕来到正厅雅室前,对于雅室周围护卫的精壮过人的骑兵,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底掠过一丝忌惮。
待护卫骑兵通报后,得到允许,伯丕就缓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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