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黄生,他们的工钱其实都是他们闲暇时抄书所得。
所以……
柳白再一抬头,赵久已是在这石桌上边放了一两银子,“冬天不好过,多给自己买点厚衣服吧,看你耳朵长冻疮都长成什么样了。”
柳白听了连忙做出一副感动的姿态,双目都含着泪了。
赵久对他的反应愈发满意,“行了,干活去吧。”
多的话赵久也没多说,他相信柳白自己能拎清的。
回到前边的客厅,黄生还在等着,赵久便让他领着柳白去干活。
这说是干活,也就是来到了这前院的一个偏房里边,房间狭小,简简单单的两张木桌子上边,堆满了各式书籍,外加一些笔墨纸砚。
到处都是墨汁,除此之外就是这角落里边还有个火盆了。
火盆旁还堆着堆柴火。
柳白看着这并不宽大的房间,还有这紧闭的门窗外加火盆……黄生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说说,镇长大人都跟你说什么了呢?能说不?”黄生一副好奇八卦的模样问道。
“能,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就是让我跟在你身边,好好干活,这是他给我的恩赐,要是不好好干就让我滚,有的是人干。”
“这倒是……”黄生点点头,本想说赵久就是这性子,但说到一半还是闭嘴了,转而又有些提心吊胆的问道:“那你工钱呢,他一个月给你多少?”
“工钱?”柳白挠挠头,“他给我一个月一两银子,应该是够吃饭了,你也是吧。”
“是是是。”
黄生当即放下心来,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又伸手指着旁边那张椅子,“今天的活是抄书,快些写吧,不然这个月写不完是得扣工钱的。”
“不写信吗?”柳白跟着坐了下来。
“还没到写信的日子,每个月只有三天时间,嘿,到时候咱可是得在门口坐着,别人见着我们都得先喊一声先生。”
黄生摇头晃脑的说着,很是自得,“到时带你去牛气牛气。”
于是接下来这半天时间,柳白都在这当工。
老老实实的抄书写字,倒也比自己在外边闲逛找事干好,临着傍晚到家,柳白又打着庆贺的由头,搞了些吃食,也算是感谢一下黄生的“提携”了。
尤其是那小半壶马尿一样的黄酒,更是让黄生喝得,直呼柳白懂事。
若不是柳白还算清醒克制着,都已经跟他结为异姓兄弟了。
这一天过后,柳白也算是找到了养家糊口的活,每天都是跟着黄生早出晚归在镇长赵久家中抄书。
至于梁大竹那边,因为朱婶躺在家中养病,他又跟黄生原先的那个“同僚”殊死搏斗了一番,甚至还将人家脑袋都打破了。
摊了大事,也是整天不是跑这就是跑那的。
许是因为整天待在这干活的缘故,倒也没见着胡尾他们,一切都算是平常。
柳白也在这抄书一连抄了五六天,才等着那写信的日子。
这天依旧天寒地冻,柳白跟着黄生早早地就将桌子搬到这镇长家门口等候着了。
来的百姓也不多,一个个都是打着哆嗦来。
见着陌生的柳白,还朝黄生问了下,这才有模有样的喊“柳先生”,在这黄粱镇,能识文断字,便可称一声先生了。
柳白也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称呼,也算是新奇。
只余着写的家书也都寻常,无非就是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挂念,又问问在城里是个什么情况了。
当然,也有些张嘴就说自己在家里过的如何凄苦,要捎寄些钱两回家。
每写一封信,都得留下两文铜钱。
如此忙活了一天过后,镇子里边多了个“柳先生”这事,也算是传开了。
人人皆是晓得,那个“孤儿柳”竟然能识文断字,跟着黄生在镇长家中当差。
以至于自那天之后,柳白行走在这镇子里边,所见的好些人都会亲切的喊他一声“柳先生”了。
梁大竹听到这消息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正去山上砍了柴回来,路过听人言说,他怔了怔,长久无言,最后也只是想着,这事切不能让家中躺病床上那位知道了。
不然本就是生病的他,非得再气生病不成。
当然梁大竹也曾不知道多少次在夜里想过,自家遭遇这大变,是不是因为自己放火烧了别人家。
平白遭了报应。
若是当时不放那把火,兴许就不会这样了。
如此又是过去小十天,很快便是到了第二次写信的日子。
柳白两人早早的便是来到了镇长赵久家中,可没曾想着镇长赵久的儿子赵燕年竟然在这等候了。
这段时间柳白也只是见着他几次,听黄生说,这赵燕年好像是在城内活动。
“见过赵公子。”黄生急忙弯腰行了一礼。
柳白虽没行礼,但也是点点头喊了人家一句赵公子。
“嗯,今天写信的人不多,黄生你一个人去就好了。”赵燕年安排道。
“是。”黄生连忙点头,“那柳白他?”
“他我另有安排。”
黄生很快也就领命去了,柳白则是跟着赵燕年回了偏房,这天寒地冻的,能在这屋里办事,怎么也好过在外边受冻。
至于被人喊“柳先生”的牛气,柳白觉得体验了一次也就够了。
喊多了也就那样。
等着回到这偏房里边之后,柳白熟稔的生了火,又将窗户打开了一扇……靠近黄生座位的那一扇。
“你看看这个,看能不能看懂。”
赵燕年说着从衣袖里边抽出来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柳白双手接过,打开。
里边记录条目,全是些进出的账单,外加一些货物行当的价格以及数量。
“赵公子,这是一本账本。”柳白只是看了几眼,就说道。
“倒是个有见识的,先看看吧。”
赵燕年说着拉开黄生的椅子坐下,又觉得太冷,便是去了火盆边上坐着。
柳白之前就记着黄生跟他说过这事,他也惦记这活很久了。
这要能将这事办好,怎么都好过在这抄书。
旋即他也就坐在这认真看着。
这账本上边记录的都是镇长赵久家中的一些进出,无非就是些农收,山货,外加在镇子里边的几个营生行当。
柳白也是看了才知道,原来镇子里的那个棺材铺,都是这赵久家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