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个月来,他们几经倒手,一路颠沛流离,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越来越多的奴隶加入他们,浑浑噩噩的听着奴隶商人的指使,前往下一处地方。
逐渐乏力的身体只能感受到强烈的疲惫和饥饿,没有任何反抗的基础。
但无论如何,他总得要照顾妹妹。
他只有这个亲人了。
“坚持住……”
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此刻也说不出更多让他安慰妹妹的话了。
那些生理性的痛苦也从不因任何话语而削弱半分。
苦旅何时能到尽头?
他不知道。
妹妹也免疫了他这套重复且笨拙的话术,只是茫然的低声问道:“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能!”他说道,但底气不足。
“哥哥,把我扔下去,让我死掉吧,去找爸爸妈妈,这样我就不用这样难受了。”
他听到这话,只感到痛心,他知道妹妹快到极限了,不然怎么说出这样恶毒的话。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唯独这段河流犹为波涛汹涌,船身颠簸幅度极大,仿佛要把船上的奴隶抛起来。
他更加紧紧的握住了妹妹的手腕,人群随着船身而剧烈晃动。
船上满是恶臭,有些人也晕船,但胃里没食物,只能吐出酸水。
这时,他听到噗通一声,不知是有人落水,还是被其他奴隶挤下船了。
不管是哪种,那倒霉鬼都没救了。
他尽可能抵抗着船身晃动,开始拖着妹妹往船桅爬去,免得两人会成为下一个倒霉鬼。
只是过去的难度极大,难免会挤到很多人。
过程中也踩到了某些人的身体和手脚,但他没说抱歉,被踩住的人也没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麻木的躺在甲板上,所有人互相堆叠在一起,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难怪会被抛出船舷。
他到了船桅旁边,将妹妹搂在怀里,小小的动作竟耗尽了所有体力。
仰头望去,只能见到陡峭的山脉和岩石。
整片天空被群山合力挤压成一条线,白色激流在峡谷中穿梭。
他勉力坚持,偶尔和妹妹说些话,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不会被这趟艰难的苦旅慑住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船身渐渐平缓下来。
他终于松了口气,并感到昏昏欲睡。
当他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感受到船身猛地一震,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他顿时知道,这艘船靠岸了。
很快,他听到那个奴隶商人和护卫们的呼喝,让他们赶紧起来下船。
大多数奴隶在落地的时候险些都没站稳,耽误了些功夫。
但慢慢的总能全都下去的。
他等到所有人都下船后,花了些时间恢复体力,拉起妹妹,跟在人流的末尾,也下了船。
在落地后,他意识到这里就是终点了。
仔细观察环境,发现这里与世隔绝,并不适合他带着妹妹逃跑。
当然,他也没有任何逃跑的念想和动力。
一切都建立在最基础的生存上,只靠他们两个人是没办法活下去的。
如果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循着那位奴隶商人小跑过去的方向,远远的见到了那个骑乘白马、背着大弓、穿着猎装、抹额束发的年轻男人。
今天的日头格外盛烈,许是春日的余韵气息吸引了烈夏的热情。
那人骑马而来,灿烂的阳光却像是在给他铺路。
那本来就强壮的身体显得光辉万道、棕黑色的散乱长发宛如雄狮,赤红的眸子尤为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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