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不过方外之人。施主的俗礼,还是留着给贵人用吧。”
叶娘温连忙上前引慧慎入座,慧慎选了个偏一些的位置,叶厚生连忙上前请他坐在当中,慧慎却不肯。叶厚生也知他是出家人谦让,也就只得随他。
此时也有看客络绎入场,但听说今日有官府前来观看,好几个就转身离开。也是,看戏嘛,就是图个痛快,跟官府一同看戏,必定有诸多不便,各种限制,一旦冲突起来,说不定还会身陷缧绁。故此那帮闲汉倒先散了大半。叶厚生见那几个惯常起哄的都走了,心里反倒踏实许多。
忽然街面上又来了许多闲人,抄着手到处闲逛却并不交易,有几个索性去晒太阳。叶厚生心里明白,这些便是相府的保镖,只不知为何却扮作闲人?
只听镗镗镗几声清道锣响,叶厚生心内一紧,情知这便是正主来了,连忙整肃衣冠,却也顾不得再去招呼方丈,只带了一家人肃立棚子口,叶大娘早早挑起了门帘,连叶娘温都挤出了满脸笑,越发看不清她的眉毛了。
但见顶盔带甲的十数骑马军之后,便是挺着戈矛威风凛凛的官兵,随后更有相府的仪仗,高挑着“肃静”、“回避”之类的牌子,叶厚生偷眼去看,果然来了两乘轿子:前面一乘轿子,有那宋雄骑马跟随;那么后面一乘轿子,就该是那传说中的贵人了。
原来宋雄所说,竟无一句虚言!叶厚生越发急的手足无措,只把眼睛看叶友孝,指望他能够帮自己镇定些,谁知那孩子已经轻轻发抖,眼见也是个靠不住的。
此刻两乘轿子已经停在门口,不料那侍卫却与街边的闲人起了冲突,推搡起来。轿帘开处,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下轿,看见此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叶家都已知道此人便是郑綮无疑。叶厚生正要上前行礼,却见郑綮用手指着那侍卫,宋雄飞马过去,呵斥侍卫。
此时后面一乘轿子也已来到,却竟然是一男一女下轿。男子自然便是宋雄口中所说的贵人,只见他也是三十多年纪,身高不足六尺,面容白皙丰满。一张国字脸,端庄严肃。两条长眉毛直插鬓角。双眸灵动,鼻梁肥大,山根十分稳当。下颌略有些垂须,给他面部又加些稳重。
而他身旁那女子,身材高挑,形容婀娜,唇红齿白,秀发飘动——可不正是那李九娘!
只见李九娘与那男子神态亲昵,两人缓步向前,一直走向叶家棚子。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叶娘温一见李九娘,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娇躯都不禁颤抖起来。叶友孝自然明白阿姐愤怒,当即轻轻碰了她胳膊一下,要她莫要冲动。叶娘温也知今日事关重大,尽管满腔仇恨,却也控制住了自己,只是脸面紧绷,再无一丝笑容。
这时那男子也停住脚步,看那街边闲人。李九娘身边那个四娘立刻上前,过一会儿转回来说道:
“殿下,是亲随们不识相府卫队,故此争执。”
那殿下点了点头,这时郑綮也已返回,忙对殿下说道:
“寿王殿下,原来你我两家的护卫,有些争执。”
寿王点了点头,说道:“郑相可不必理会此事。且去看戏要紧。”
李九娘伸手拉住寿王胳膊说道:
“早知阿耶是要带我来此,我便不来了。”
此时他父女离棚子已经很近,叶娘温姐弟都听清了李九娘的话,顿时都觉得两眼直冒金星——郑相请来的这位贵人,竟然是李九娘的阿耶!
叶厚生夫妇闻言也是嗒然无语,费尽心思排演的这出新戏,还没开演就已经注定失败了!由竞争对手来裁决新戏如何,结局不问可知。
而依靠唱对台戏打败李九娘的想法,永远都只能是美丽的肥皂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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