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机看见真如月的轻骑兵立功,脸上透出微笑。他把目光投向战场另一端。
这一端,是耶律德光率领的契丹精兵,而沙陀右军,则是云州刺史程怀信。
程怀信也是“从龙六臣”之一,他相貌有点像汴军的葛从周,也是剑眉鹰鼻。因为武艺高强,一向自视甚高,不屑于加入李克用的“义儿军”行列。此人身高六尺,满面虬髯,手中一条虎头亮银枪,胯下战马因为脖子一圈鬃毛,奔跑时有如雄狮的鬣毛,故名“追风狮子马”。
看见契丹左军冲击,程怀信不敢大意,立即下令将早已准备好的蹶张弩进行射击,弩箭和弓箭一起射出,契丹军几次冲锋,都是徒增伤亡。
耶律德光忍不住纵马上前,他身手敏捷,一连拨开几支羽箭。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来,耶律德光来不及躲闪,只好跳下马来就地十八滚,这才抬头去看,原来飞过来的竟然是一支矛!矛根还绑着三支剑!这古怪的兵器虽然没有杀伤他,但是他的战马却被铁翎划伤,惊恐地向后面飞奔而去。
耶律德光骑上部下的战马,挥手示意后退。
阿保机看见三个儿女的表现,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剌葛问道:“可汗,我们的中军还没有冲击敌人。我带领弟兄们,从中路突破,可以吗?”
阿保机看看战场,心想右军是敌人弩箭太厉害,攻不上去;左军却差点崩溃,现在有真如月的骑射手协助,也能顶住沙陀军的进攻。而且沙陀左军是鸦儿军,是他的精锐所在,中军应该战斗力不如左军。
那就试试看吧。
阿保机向剌葛点点头,剌葛立即纵马向前,挥臂高呼:“杀!”
见契丹用中军冲击,李嗣源连忙对李克用说道:
“父王,孩儿前去迎敌。”
周德威笑笑说:“大太保稍安勿躁,周某的铁林军尚未出击呢。”
李嗣源看看周德威,心里也有些纳闷,这重装骑兵今天怎么成了孵蛋的母鸡了?周德威向他眨眨眼,李嗣源却不懂周德威的意思。
李克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冲过来的契丹马军,战马践踏着草叶上的残霜,把死亡的气息带向沙陀军队。
李嗣源急了:“父王!”
李克用笑着指指冲过来的契丹骑兵:“邈佶烈,你看。”
李嗣源顺着父王的手指看去,一下子张大了嘴:契丹马军忽然人仰马翻,纷纷坠地,因为战马速度太快,有些骑兵竟然被甩出了三四丈开外。后面跟进的马军撞上前面摔倒的同伴,顿时乱成一团。
带头冲锋的剌葛反应神速,居然跳下马来,但强大的惯性还是让他来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地刚刚起身,只见沙陀人射出漫天箭雨,契丹将士来不及防备,中箭伤亡很大。
阿保机的眉头拧了起来:糟糕。沙陀人居然事先就设下了绊马索?还是挖了陷马坑?怪不得他李克用有恃无恐!原来,自己清晨的感觉是对的,这片草地上真的有鬼,沙陀人早就挖好了陷阱!他连忙下令撤军,同时派出军使前去高喊:
“停战!停战!”
李嗣源问道:“父王何时挖了许多陷马坑?”
李克用含笑看看周德威:“镇远带人挖的。”
周德威解释:“子时挖的,挖的不深,一两尺就够了。可是我们挖得多啊。”
李克用很高兴:“他马军冲来,有这些陷马坑做我隐蔽的城墙,当然不怕他。”
四太保李存信也插嘴:“夜里又下了霜,倒把这些陷马坑隐藏的毫无迹象。”
李克用听见契丹军使的叫喊,指指契丹军:
“四郎前去,问问阿保机,为何停战?”
李存信正要催马上前,却听见契丹军使高呼:
“李郡王!我家大汗约你明日到御河旁的古店谈判!”
李嗣源笑了:“打不过就谈判?契丹人真无赖。”
李克用摇摇头:“单挑是孤提出来的。而且契丹有兵力优势,谈判对我们有利。”
李存信拉住李克用的马缰:
“契丹人无信用可言,父王不可孤身涉险。”
李克用淡淡一笑:“你也忒小看你父王了。”
他一挥手:“天下能为难孤家的人,现在还没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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