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理应如此。
可是丁员外所说,十分真切,对榫对卯。况且今日他们在菜园子里,的确没有找到那小儿的尸骸!丁员外又说那小儿尸身当时就长大了许多,可不就是友孝的形容?
可是从没听说过尸变会长大啊?
丁员外在一旁看着叶厚生脸色时阴时晴,变化不定,自己也是紧张不已。实在忍耐不住就开口问道:
“对了,老兄有没有灵验的符箓,有时,便送与丁某,今年的租金便不用再算了。”
他这一问,反而让叶厚生拿定了主意,且先结清房租,之后返回家中,问过女儿详细情形,再做分晓。连忙推辞道:
“我都在汴梁居住,去哪里讨符箓?今日我来,却是和你结清房租,便要往蔡州去投奔薛公了。”
叶厚生说了几回没有符箓,好容易才摆脱丁员外纠缠,结清房租后,满怀心事往家中走去。路上兀自不断琢磨,友孝孩儿分明日光下有身影,怎会是邪魅尸变?只是,这孩儿来的果然有几分蹊跷,若真是他家里人寻来,自己岂不是空欢喜一场?想起娘娘死后,自己带着妻女离开皇宫,来到这汴梁城献艺谋生,日子倒也过的安稳,若这孩儿带来些不测之事,又或是惹了官司上身,如何是好?
只是,若就此将这送上门的义子舍弃,却又无论如何下不了决心。自己这辈子命中无子,一直因香火不能延续,感觉愧对祖宗。好容易佛菩萨显灵,送了个承继香火的来,岂能又将他赶走?
一路寻思,都是左右为难,眼看家门已到,索性一咬牙想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天既然将这孩儿送来,便是老叶家祖宗积德。且先带了他去往蔡州,若是一路平安,便是天降福气,叶家香火并不该绝。
对他来说,这就像是一个赌注,是要现在这种小康生活,还是为了叶家香火而置身于不可知之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叶厚生是个传统男人,为了叶家香火不断,他决定赌一把。
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作为一家之主,他有权利去下注,赌上一把。
进了门来,看见叶大娘早已将大小包裹打整妥当,带着叶娘温姐弟两人,躲在屋檐的日影下正在闲话。
叶厚生突然想起,竟然忘了去雇辆骡车。忙又回头向门外走,只听叶大娘粗嗓门叫道:
“官人去哪里?”
叶厚生笑笑说:
“一时匆忙,忘了该去雇辆骡车。”
叶大娘说:“官人不必忙碌了,先前已经和王婆说好,这光景想必就要到了。”
叶厚生停住脚问:“不知车价多少?”
叶大娘犹豫一下说:“就是有点贵,要一千二百文钱呢。”
叶厚生肉疼了一下,叹口气道:
“不论贵贱,能出城就好。”
想起那事,便向叶娘温招手叫她过来,叶大娘却上前问道:
“温儿与友孝正说笑玩耍,官人唤女儿怎地?”
叶友孝压低了声音说:
“便是友孝之事啊,想问女儿怎样引来的他?”
叶大娘一笑,带叶厚生出了门指着街道说道:
“妾都代官人问过了。原来温儿早上见了几个小泼皮在抢夺友孝的衣物,一时气不过,出面把那几个撵跑了。却又怕人家来寻晦气,便将友孝带回了家。”
叶厚生暗自寻思,丁员外的话肯定不能告诉娘子,一是怕她妇人胆小,二是怕她从此对友孝有了成见,家内从此不和。这件事,只能烂在肚子里了。从女儿的话来分析,倒像是合了自己那个“上源驿走水→逃跑→无家可归”的逻辑。
只是丁员外的话,总像是在他喉咙里黏了一口痰,不吐不快,偏又舍不得吐,当然也无处可吐,倒是叫人好生膈应。
夫妻俩正说话时,骡车到了门口,赶车的是个精壮汉子,叫做韩五,也认得叶厚生。
见骡车都到了,叶厚生反而放下思绪:且先上路。一路上自己暗地里仔细观察,若有了蛛丝马迹,却好自己已经有了防备。总而言之,不到万不得已,这螟蛉子我是要定了!
夫妻俩相帮着车夫,一齐搬了包裹上车。骡车装的满满当当,好容易坐下母子三人,叶厚生只好走路跟随。
韩五说曹门打仗,幸好往蔡州走的是尉氏门,昨晚一场大仗,今早才算消停。叶厚生走在路上,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