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不卑不亢。
“啊,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被王上发配到花房的小宫女,难怪我说你一进这如意宫的门,我就觉得有一股味道呢。”
清怡夫人拿着手中的手绢,轻轻在口鼻前扇了扇,似乎真的闻到了什么味道。
周围的宫人也十分会看人眼色,都低头轻轻笑起来,笑声不大,刚好能够让季慈听见而已。
季慈:……
季慈八风不动,就好像这瞬间自己的耳朵聋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听到,依旧稳当地跪在地上。
宫中所用的花肥,是经过处理之后才用来浇灌,臭味并不算是浓烈,至少挥发性已经少了很多,也就是一天到晚都在施肥的宫人,身上会沾染上臭味。而这些鲜花,也免不了有味儿。
昨日才浇好的菊花清怡夫人不嫌弃有味道,还大早上邀李稷来如意宫里赏菊。
面对昨日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今日只是给这些菊花换土并没有碰肥料的季慈,却说有味道。
没关系,季慈在心里用小本本记上一笔。
记在谁头上呢,就记在李稷头上吧。
狗东西还挺会享受,后宫这么多美人为了争宠百花齐放,手段频出,若不是因为他,难道还会有这些事情吗?
今日她只要将证据明晃晃摆在人面前,就能轻轻松松走人,偏偏遇上个将这么多美人摆在后宫不闻不问的李稷。
狗东西养蛊呢。
“娘娘说得是,奴整日里浇粪挖土,身上沾了味道,实在是污了娘娘口鼻,是奴之罪过。”
清怡夫人:这人,还挺上道的。她有一瞬间内心的杀意动摇了一下,可回过神来看着季慈,不行,还是将此人杀了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清怡夫人作为华容太后的表侄女,平日里李稷在宫中的时间少得可怜,她仗着太后撑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实很少有机会和人斗得死去活来的。
这也意味着,清怡夫人的脑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用。
在她开口说第二句话时,明明是嘲讽,但季慈却狠狠松了一口气,还有心情自贬,也是这个原因。
清怡夫人下定决心,要让季慈好看,她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厉声问道,“你可知罪,你玩忽职守,竟然将北地上供而来的菊花养着这副模样,让王上大怒,数罪并罚,你可有什么冤屈?”
这是问罪的惯用话术,至于最后一句“你可有什么冤屈”,也只不过是固定格式罢了,就好像写书信要在最后落上问候语一样的固定格式。
有没有冤屈,还不是上位者一句话都事情,清怡夫人在前面明晃晃列了一大堆季慈的罪行,不就是已经板上钉钉确定她犯了这些罪吗?
还能让她讲出来什么冤屈呢?
可偏偏是这一句话,偏偏这一句话季慈还真敢回了。
“回娘娘的话,奴有天大的冤屈。”
说罢,季慈双掌合拢,垫在地上俯首行了一个大礼。
这样子,倒是让清怡夫人彻底愣住了。
在她的映象里,接下来季慈应该对着她不停磕头,一边磕一边让她饶命,说她不是有意的,请她法外开恩,而不是如今这样,淡然镇定地说自己有天大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