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坐起身,点燃了床边的油灯,还在巡游郑地的行营之中。
季慈被噩梦魇住了一整夜,直到天光大亮,门外传来敲门声,才将她从噩梦里拉出来。
她坐起身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何近日总是做梦被人箭杀,在红山村徐氏母子家中时,那箭杀她的人还只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无脸人,等到那日在县令府看清楚李稷的脸后,梦里那个人就自动换成了李稷的脸。
她竟然也有几分相信李蔚的说辞,她真的是被李稷一箭射进了河里。
“进来。”
季慈披上外袍,抬眼间便瞧见李蔚提着一碗药进了门。
她松了一口气,是暂且认识的人。
李蔚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他是季慈失去记忆后遇到的第一个表现得与之前的她十分熟稔的人。且除他之外,季慈暂时找不到任何人去印证,至于那瞎眼的李稷,他还在坚信季慈是谁派去迷惑他的替身。
李蔚此刻为季慈编造任何过往,她都不得不暂时相信。
“夜里睡得好吗?”
李蔚依旧是一副谦谦如玉的样子。
“不是很好,夜里总是梦到有人一箭杀了我。”
季慈皱皱眉,脑中隐隐作痛,不得安宁。
但她并不直接问李蔚她失去的的那些记忆,比起她,想必救下她的李蔚才更加急切让她知道那些或真或假的过往——她绝不相信面前这个人真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大概,是一种直觉?
李蔚轻轻将药碗搁置在桌上,“大夫往这里加了几味安神的药,阿慈喝了便能睡个好觉了。”
季慈二话没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得五官皱成了一团,缓了片刻,翻过碗给李蔚看,空空荡荡。
李蔚像是看着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看着季慈,从荷包里掏出来一颗蜜饯递给她,季慈同样毫不怀疑放进嘴里。
“阿慈想听之前的事情吗?”
“不想。”
季慈毫不犹豫,慢慢嚼碎了嘴里的蜜饯,让甜味盖过整个口腔里的苦涩。
李蔚:......
李蔚准备了多时的说辞一时之间全部噎在了喉咙里,愣了一瞬,又浅浅笑起来。
不愧是他认识的那个安和王姬啊,这噎死人的本领,即使是失忆了,也半点没有下降。
“好,那便不说了。院子里没有别人,喝完药我陪阿慈出去走走吧。”
季慈突然间靠近李蔚,认真地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似乎要将这个人看穿。
“怎么了?”
他摸了摸自己脸,仔细回想脸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不想听,但是你也可以说。”
李蔚笑得合不拢嘴,微微弯腰带着笑意说了一句,“遵命。”
“阿慈对安和王姬还有印象吗?”
安和王姬?季慈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大概比县令府看见的王上那张脸还要熟悉一些,可认真回想起来,却想不起来什么,还有些犯困了。
李蔚看着季慈的反应很满意,谢先生配的药不错。
“没有印象。”季慈忍住淡淡的困意,摇摇头。
“安和王姬是郑国公的小女儿,”李蔚顿了一下,看着季慈的眼睛,继续补充道,“她叫季慈。”
季慈?
李蔚明晃晃看着季慈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我不会是安和王姬吧?”季慈皮笑肉不笑。
县令府里被人掐着脸使劲拧的时候,那个人嘴里便叫着这个名字。
李蔚突然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眼中好似有一潭春水荡漾,“好阿慈,那我可得努努力,争取让王上封你个王姬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