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出了乾坤殿直往后宫的翠微阁去了,皇帝即将为他广选皇子妃,他便得以常进宫。宫门口的太监见五皇子已经往这儿来了,随即去禀报。简充仪缠绵病榻许久,听说儿子来了忙让宫人扶了出来相见。
还未待见礼,李潼忙迎头过去搀扶,“母妃怎么起来了?您大病初愈待儿子进去拜见才是,身旁的人也不知劝劝。”
“我昨日听说你要来,心里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你别怪她们,她们素日里都是尽心服侍,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咳咳。”简充仪紧紧握着李潼的手,她病了一段时日终于好了些,见到儿子很是高兴。
成年皇子在宫外另立府邸逢年过节才能见生母,其余时候非召不得入宫。如今李潼即将选妃,母子俩又能见面了。看着简充仪憔悴的面容,李潼心里发酸,他亲捧汤药服侍简充仪服下,“这些宫里开的方子母妃用了总不见多大效用,儿臣近日结识了一位胡医,我去向父皇请旨,让他进宫来给母妃瞧瞧。”
简充仪本是前朝皇帝的曾外孙女,皇帝初登大位时才被纳入后宫。她深知前朝门阀与后宫之间的厉害关系,这些年也一直避世隐忍。
“我这把年纪还求什么寿数?现在大綦朝与胡人关系紧张何必再落人口舌?这些年我们母子在后宫能够安安稳稳的,母妃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儿即将要选妃只愿你和新人相互扶持,母妃能早日抱上儿孙就好了。”简充仪拍了拍李潼的手,笑意温柔。
“我今日来一则为探望母妃,二则想请母妃帮个忙?”李潼一顿,目光澄澄地看着简充仪。
简充仪默了默,屏退左右。偌大的宫室只剩母子俩,李潼从袖口拿出一块玉石碎片和一个红缨子宝石簪珠,玉石碎片上面的模糊文字有经大火焚烧过的痕迹,其中两字还能勉强分辨为“蓄灵”二字。
简充仪瞪大瞳仁,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从何处得来此物?”
“母妃就说认不认得?这块玉石碎片是以前赵淑妃身前和您提及过的那块玉佩,这块簪珠是钱皇后的发簪中的那一支上的东西,是不是?”李潼急问。
简充仪拿过那块碎片,放在手心中细细端详,她心中忐忑不安,以前和赵淑妃同为妃嫔,她非说过她的家传玉佩失窃一事,至于那个珠串的确是钱皇后之物,虽然已过了许多年但她又何尝能忘记?
“这些东西都是儿臣在朝阳宫内寻到的,当年赵淑妃被禁足于朝阳宫,这个簪珠既是皇后之物如何能出现在哪?也就是说当年钱皇后私自去见了赵淑妃,当年的巫术很可能和钱皇后有关.....”
“不不,别说了。这件若是泄露出去你我性命难保,你为何私自去了朝阳宫要是被你父皇知道了可如何是好?”简充仪惧怕钱皇后的手段,这些年她为了李潼隐忍只求能安身立命。
李潼起身,在宫室内来回踱步,“要是能证明钱皇后和此事有关,我们还有何惧?父皇不让我们提当年巫术之事,若是钱皇后参与了那个巫术,无论是她还是李愔以后都和储位绝缘了,母妃,这是我们的机会!”
简充仪正担忧着,听见这话心头突突直跳,“不行,钱皇后岂是好惹的,钱丞相之子刺杀谋逆之事都能轻飘飘地带过,钱氏一族在朝中的威势虽不如从前但碾死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这件事不许你再提,母妃也并不指望你当太子。”
李潼心感悠怅,他虽无意于储位,但是若能让简充仪在后宫能活得舒坦些,至少不必像如今这一帮受人辖制他想尝试。
“为何?就因为我是前朝余孽吗?即然都是父皇的儿子,前皇后的儿子当得我如何不当得?”
“住口!咳咳,你是要气我吗?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简充仪声泪并下,她在后宫不得宠爱,只能活儿子,和赵淑妃的恩宠和钱皇后权势不同,她能安身立命的依靠已经没有了。
李潼见赵淑妃咳出了血也急了,他忙跪下安慰道:“母妃别生气,都是儿臣不是。儿臣只是想让母妃过得更好些,您不得父皇喜欢事事都得受人辖制,儿臣这些年都看在眼里。当年六弟是最聪慧好学的可惜现在连小命都没了,在权势面前再优秀都只能让步,儿臣心里惧怕,如若二皇兄将来做了皇帝,他怎会放过我们这些底下的兄弟?”
简充仪眼泪纵横,这些道理自己如何不明白,奈何没有与之对抗的实力她只能得过且过。
“起来,地上凉。母妃只是害怕极了,当面恩宠如赵淑妃都香消玉殒了,我们如何能和钱皇后抗衡?你既要如此做我也不拦你,我只要你应我一事,静待时机。这两件东西放在我这非到要紧时刻不可动。明白吗?”简充仪扶起跪在地上的儿子,稍稍平稳心绪道。
李潼点了点头,拿过锦帕为简充仪拭泪,他心里明白或许有人已经先于自己下手了,朝阳宫中的脚印不会无缘无故留下,不管是谁,他只坐山观虎斗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