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确实闹大了。
刘挚的身份可不简单,当年太皇太后对他格外倚重,推行旧法的许多具体政策都是刘挚和一干旧党臣子制定的。
说他是旧党领袖人物一点也不过分。
如今官家废旧复新,刘挚被贬谪为黄州团练使,虽然被贬官了,可他仍是旧党领袖人物,这一点与他官大官小没有太大的关系。
楚王世子当街杀了刘挚的马,砸了刘挚的车,还把人押送了开封府,反手还要告他的状。
对旧党朝臣来说,赵孝骞此举简直无法无天,这是对整个旧党的羞辱,旧党炸裂了。
福宁殿内,赵煦还没把事情问清楚,便有宦官禀奏,范纯仁吕大防两位相公宫外求见。
赵煦烦躁地揉了揉疲惫的脸,叹了口气,吩咐召见二人。
范纯仁和吕大防也是宰相。
大宋的宰相可不止一两个,基本上挂着“左仆射”“右仆射”“枢密院使”的,都能被称作宰相。
还有一个“参知政事”,也是官名,比宰相略低,通常称为“副相”。
大宋禁宫内有個“政事堂”,总之,能进政事堂聊天看奏疏的,基本都是“相”。
神宗元丰年间,官场搞了一次轰轰烈烈的改制,在王安石的主持下,朝堂的机构被大大调整了。
原本大权独揽的宰相,改制后权力被分得稀碎。
为何那么多人时至今日仍抗拒新法,拥护旧法?
经常当宰相的朋友想必很清楚,当宰相的权力分给了中书门下,分给了六部,分给了御史台枢密院,你不急眼吗?
所以,旧党在朝堂上永远有党羽,阵营永远庞大。
今日赵孝骞杀马砸车,打的可不仅仅是刘挚的脸,而是整个旧党的脸,由此可见,事情闹得多大了。
范纯仁和吕大防进福宁殿,两位宰相的脸色有些颓丧,心头更是沉重无比。
最近汴京朝堂人事调动频繁,曾布章惇之后,接连几天,又有多位曾经被贬谪的新党官员被吏部陆续调任京师。
原本把持朝政的旧党势力,眼看一天天崩塌衰弱,同样作为旧党领袖人物的范纯仁和吕大防,二人已深深知道,如今的朝堂变天了,快容不下他们了。
早在两日前,范纯仁和吕大防已向赵煦递上请任地方的奏疏。
既然是大势所趋,与其被人赶走,不如自己主动走,这样比较体面。
按照规矩,君臣之间三请三辞,面子功夫要做足,不然如何向天下人体现君圣臣贤的国朝气象。
赵煦昨日已下旨情真意切地挽留二人了,还剩下两辞,大约便能被批准外放为官。
辞官是不可能辞官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辞官酱紫。
留待有用之身,等旧党势力再次崛起,……万一明早起床,发现所有新党朝臣都暴毙了呢。
今日范纯仁和吕大防进宫觐见,为的也是赵孝骞杀马砸车之事。
消息传得太快了,事发不到一个时辰,已传遍了汴京。
旧党都炸了,一个个指天骂街,骂的自然是赵孝骞。
此刻的宫门外,还聚集着一群旧党朝臣,范纯仁和吕大防是代表旧党进宫告御状的。
见了官家赵煦,二人行礼,沉默呆立。
赵煦堆起了笑脸,笑得很假,毕竟年轻,人情世故方面不是很娴熟,喜恶还没能完全掩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