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老枪 第85章:磨刀霍霍(2/3)

“没事!再会,北老大,你这是名声噪响:北门老枪!别造那份罪了,干脆跟我干得了,凭你这么身手,怎么也得坐把交椅,考虑考虑?”

“我看还是算了,我这个人没有出息的,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一碗自食其力饭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是怕污了你的清白吧?”

“不怕!我是烂泥,糊不上墙的!”

“好吧,人各有志,身逢乱世,如能苟且,也不失为一种活法!再会!”夕阳憋不住了,射了,泄了,掉进黧黑里,巩德明一抱拳,侧身打马。

掉过头去,剪子梁藏在一片苍茫里,看不清看不透,在朦胧中,透着一股萧杀,炊烟,草木灰的味道,从稠厚的树林那边传来,一切静谧,安祥,回家,家是如此温馨,更何况还有两个同等身份的女人,在等着他们,夏夜逆流成歌,那种不安分与噪动,就藏在平静里,手一伸即可摸实,焦虑,火烤一样的焦虑,把夜放在摇晃中荡漾,各种传闻斥着迷荡着坠落着。

马蹄踩碎的何止是浮土沉沙,乌鸦叫声如哭,日本人喜欢的吉祥鸟,叫得人心慌乱,父子俩谁也不说话,马儿从浅水上跳过,刺拨起白亮亮的水花,蚊子吹着喇叭,在寻找肉源,它们天生的柔软的身体上,却长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硬度堪比钢针的吸管,悄不惊声,插进肉里,远比钉子插入墙里要容易得多,等人感到疼或痒,它们已经吸足了满满一管血,如果不是太贪婪,它们就吹着喇叭,到别处招摇去了,蚊子数量之多,堪比麦糠,纷繁凌乱,就在眼前边歌边舞,手尾不可兼顾,`一个夏一个秋甚至是半个冬,都在它们的蹂躏之下,人虽贵为万物之灵,谈起蚊子虽不屑,但对蚊子却无可奈何,想往严冬,盼望春天,春易逝,冬难熬。

黄兴忠终于再次把生意做到吴洼子,生意如何,只是假借,相思之苦,堪比黄莲,黄莲利病,相思消瘦,色是刮骨钢刀,盐碱地一般荒凉的心,在吴洼子可以找到慰藉吗?吴秀枝楚楚动人,泪痕如滴雨,一道道淋漓而成,不曾看见绿苔绣织,不曾看见墨斑杂踏,情切切,意朦朦,石子终将掉进水底,颤颤地,涟漪四散。是水在晃,还是光影在摇晃,一池起皱。

然而,吴洼子没有了吴秀枝,她不见了,她扛不住了,黄兴忠想不到是这种结局,没有人知道吴秀枝何处走天涯,说起这事,高年丰有泪,逍遥的老板娘唏嘘抽动,为爱而恨,为情而动容,没有了吴秀枝的地方,就算风景如画,又有什么意思?本要安抚,却是这个局面,心如跳蚤,一个劲儿弹跳,傍晚来临之前,黄兴忠默默无语,枯枯而坐,心在拔凉,他的马队就在去临江路上,他从口袋中掏出淤泥烧制的埙,放在口下,来回拉动,忧伤就从断裂断续中吹出,象羌笛,声声断,声声乱,心亦碎,情在伤,泪珠跌落,滚向下面的高低不平。

谁也不说话,黄安不住扭头看,达子在摇头,黄兴旺在叹气,黄兴德把鞭子甩得更多更响,马蹄碎碎踩踏,重叠交错,马屎一大团一大团掉地下,四崩五裂,砸起尘土飞扬。

残阳滴血,风景似画,这是黄昏的最残酷的咏叹调,时光马车一泻千里,禾田中男男女女,在插秧,碧绿的秧苗,在频频戏风,水声,焦渴的心,使黄兴忠闭上双眼,他颤颤巍巍,象是立在悬崖边上,闭上眼,准备纵身一跃,听风,风在呼啸,手舞足蹈,下坠,身轻如燕,突然,他睁开眼,前面有个人,挎着个包,在走,“吴秀枝----!”

“老爷,你懵了,那是个男人,你连男女都不分了!”达子笑声脆响,甩下鞭子。

“是吗?我看错了?”黄兴忠第一次不自持。

“他有胡子,络腮胡子!”黄兴德这样说。

吴洼子之行,让他心碎神伤,苦煎慢熬挣扎,这时候在心中懊悔起来:吴秀枝亲临黄花甸子,为了怕陈梅梅难堪,处理得有些草率,甚至是偷偷摸摸,象做贼,他和陈梅梅有过牵强附会的解释,越描越黑,象影子走进陈梅梅心中,他知道:吴秀枝的负气出走,与他有关,整个事件处理,显得猥琐,甚至有悖他一贯做事方法,这会儿,他蔫巴了,说明在心灵深处,对吴有了真情,无法割舍。

埙在嘴边,泪珠半天一滴,落在上边,连断续的声,都不存在了,他没有气力,没有了**,埙就象块淤泥,堵在嘴边。

顾一凡给省委写过信,反映过温安正激进的做法,可能给崇高的革命事业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作为龙泽县委书记,他有权向上级机关反映情况,但他在龙泽的不作为,又让省委怀疑他的意图,的确,和邻县相比,龙泽不愠不火,这让省委部分领导有了微辞,所以他的信到了省委,由于意见并不统一,被暂时束之高阁,他在这边焦急等待省委意见,省委却偏偏没有意见,温安正热情高涨,他不管不顾,甚至都不和他这个县委书记打声招呼,就走上县城,在人多的地方,即兴演讲。如果不是他一贯一意孤行,这会儿早已是中央委员了,更不会到龙泽这种红色力量如此贫瘠的地方,有充军发配的意思,跟他同时代的人,早已经身居要职,在不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发挥着不平凡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