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三哥,我在这里!”岗楼上,斩凤英边喊边招手。
“稳当着点,别开玩笑,要叫‘五叔’掉下来就喂鱼了!”他笑笑,机帆船突突突淹没在水中,河面漂着少许垃圾,捞垃圾的船正在忙碌。
刘昆仑的船没有走邻河渡,而是从邻河渡外划个弧,开进另一条河道,和毛不平打个照面。
“三爷,发财了!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
“差不多俩月,彼此彼此!”
他们经常在河道碰着,打一两声招呼。
“船上还是黄家酒?”
“刚收的小麦,这次没带酒!”木船虽大,不及机帆船灵活,机帆船拖着漂亮的水花,冲刺过去。
黄骏抛个桃子给毛不平,“乡下俗物,五爷尝个鲜!”
“一个够了!”毛不平见他还要抛,就直摆手,两船搓着阴阳水花而过。
汪天培没能说服胡达,胡达心中和他较劲,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通常是开刀祭旗,扬名立万,曾经处在尴尬位置上的胡达,饱受权力带来的冷暖,许多时候,一名小小的办事员,都不拿他当回事,尤其是这个汪天培,眼中只有钱绪军,旁人在他眼中就是草草屑屑,他跟了钱差不多能有小二十年,鞍前马后,没少出力,他原本想着,钱会终老在这个位置上,想不到,那家伙比狐狸都狡猾,日本人要来了,钱就早早打通关节,遁了,临了他多次要求,带走他,可是钱仍然是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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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某在神州省精耕细作多少年,垂垂老矣,你跟着我,不会有大的发展,年轻人要大展鸿图,那个委员会是养老的地方,你去了不合适!”这就是钱绪军,关键时刻,不会留有余地。
汪天培去与留都不是他想要的,但最后,把他留给胡,这就是甩包袱。
胡达没有重用他,也没有削他的权,就让他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作为,他的任何事,胡都不同意,胡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狗屁国家利益,才反对日本人界入裂凉山的,也不是那些价值不菲的字画再起决定性作用,而是凡是汪天培感兴趣的事,胡达就插一扛。
汪天培感觉到,也意识到:就这么不死不活留在神州省,不会有任何作为,但上头的关节,也不容易打通,象竹子,层层有节,一阶不通,万丈无功。
胡达的势力盘根错节,南京政府里头,有的是靠山,不过汪天培还有机会,那就是调离神州!在调离之前,面对咄咄逼人的广木弘一不好交待,当初收钱时,兴誓旦旦:要不惜余力,替日本人拿地!日本人的手段,他是清楚的,本来一切顺理成章,日本人感兴趣的那块地,眼看着就要垂手可得,假如钱绪军再给他半个月时间,他相信一切都会不同,然而就差这半个月,乾坤颠倒,说胡达泄私愤也好,其他也罢,总之一切因缘际会,泡了汤。
广木弘一在神州天柱山茶舍,请汪喝下午茶,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兴师问罪。
太阳在西天,烤人,透过玻璃,也让人不自在。灼热,象蜂子蛰人。
喝的是碧螺春,茶有些俨,腌到人嗓子里,象被盐齁了,仿佛象胡辣粉撒在皮肉上,抓挠不着,呕不出,咳不出,如鲠在喉。
“汪秘书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民国十三年认识的,当时……”往事如烟,烟呛五腹。
当时因为得罪神州省军阀李复征,被送死囚牢中,如果不是广木弘一不计成本贿赂李复征三姨太,这会儿他坟头草不知几盛几衰了,当时是什么原因让从未谋面的广木弘一如此慷慨?至今他都没有弄清原因。
“广木君,啥也别说了,事让我办砸了,任打任罚,我会把那个退还给你!”
“汪秘书长,我知道你尽力了,你能告诉我:问题出在哪儿?你几时听说过:我送出去的东西往回拿的?这也不是朋友所为。”
“这问题嘛,如果我猜得不错,有两点至关重要:这其一,是钱绪军突然调离,胡达由偏转正,我和胡达谈不上有关系,所以,我倡导任何事,他都反对。这其二,就是龙泽县的柳明楼,这个人是典型的中国文人形象,所谓的‘位卑不忘忧国’,别看龙泽县白峻青是县长,很多事,是柳明楼在操办,他们翁婿关系很铁,白毕竟上了年岁,多倚重其人,在龙泽县,柳不是县长,胜似县长!”
“明白了!听说你养个外宅,很年轻,很漂亮,恭喜你了,我是很羡慕你呀!”
“广木君,你什么意思?”这件事做得隐秘,日本人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