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张耀这个自寻死路的蠢货活跃了一下气氛,樊綦的神色却慢慢凝肃,目光在其他六位坐馆身上一一扫过。
“咱们必须做点什么!”
“做什么?……帮他们寻找线索?”一位体型矮壮的坐馆道。
樊綦摇头:
“我说了,那是他们无忧宫的事,和咱们无关,咱们没必要上赶着去献殷勤。
……说得不好听点,便是咱们找到了一些线索,难不成无忧宫还会感谢咱们不成?”
“不会。”
“那不就得了。”
“那你是要咱们做什么?”
“具体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无忧宫在看待我们时,会更加冷静,更加理智。”樊綦道。
“……”
其他几位坐馆听得都是一头雾水,甚至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樊綦解释道:
“就像当初许象风的女儿骑马摔死,他却迁怒于康乐集一样。
在无忧宫看来,他们的人死在了我们这里,一个不剩,这就是我们的罪。
这次咱们倒是把他们挡了回去,可无忧宫真能咽下这口气吗?
你们是知道的,这些人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们,说不定稍微一个情绪不畅,就要拿咱们出气!
我的意思就是,咱们不能寄希望于侥幸,最好能主动做点什么,当有人情绪上头的时候,能够让他们稍微清醒冷静一点。”
随着他的讲解,几人脸上纷纷露出恍然明悟之色。
然后,纷纷陷入了沉思。
不断有人提出一些“点子”,又被人一一戳破。
在这样的氛围中,那位体型矮壮的坐馆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一边轻声道:
“我觉得,咱们思考的方向要稍稍调整一下。
想办法提高咱们的修为实力,固然是正途,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见效的。
要真有这种办法,也根本不需要咱们在这里商量,早就去做了。”
“那你说怎办?要让他们冷静清醒一点,不靠更强的修为实力,难道是要与他们讲道理不成?”
“要让无忧宫想对我们动手时更加清醒冷静,继而主动放弃这种想法。
说到底就是要他们对咱们有更多顾忌。
要做到这一点,并非只有提升咱们的修为实力这一种办法。
只要展示出咱们有崩掉他们一口牙的决心,也有这样的能力,这就行了。”
旁边有人不耐道:“你磨磨唧唧,倒是说你究竟什么想法啊!”
矮壮坐馆不答反问:
“里坊的实力比咱们差那么多,修炼者的数量比咱们少,质量也没咱们高,为何还敢与咱们有来有往,讨价还价?
咱们又为何没有如无忧宫看待咱们一样对待他们呢?难道是因为咱们心善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座众人都很清楚。
原因自然不是什么“心善”,正如矮壮坐馆所说,“里坊有崩他们一口牙的能力跟决心”。
有了这么明白的榜样就在身边,似乎问题轻松解决,跟着学就可以了。
可一众坐馆却沉默了。
话固然可以这么说,可这连他们自己都骗不了,难道指望靠这种虚张声势就能够唬住无忧宫?
那只会让他们显得像是一个小丑。
说不定无忧宫本来没有再动他的意思,这么一折腾反倒让人家有了来“折腾”一下的兴趣,那不就弄巧成拙了么?
一个坐馆摇头叹道:
“说得倒是容易,可要真能做到啊……要真有这能耐,咱们早做成了,又何至于等到现在?!”
矮壮坐馆轻声道:“其实,这是能做到的。”
其他坐馆纷纷扭头看向他。
“咱们周边就有八家里坊,只要他们对咱们康乐集的上心程度有对自家里坊的一半,再加上咱们本身的体量,我相信无忧宫再不敢小觑咱们,更不会随意拿捏咱们。”
这话一出,众人一片嘘声。
“你搁这做梦呢,那些里坊人对咱们什么态度,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对呀,咱们出事,他们不在旁拍手看乐子就不错了。
你居然指望他们能为咱们拼命出力?这不开玩笑吗!”
“……”
几人纷纷指责他的不切实际。
他接下来轻声说出的几句话,却把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他们自不可能为咱们拼命出力,但若是为他们自己,他们一定是肯的!”
“要缓和咱们与周边里坊的关系,甚至让他们把咱们也当半个自己人,方法其实很简单。
咱们只需要再放开一些,别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分他们一块肉吃就行。
我相信,只要能让他们在康乐集得到更多的实惠,等到再面对无忧宫或者别的外来势力的凌迫之时,他们必会和咱们站在一起。
因为只有咱们,才会分他们肉吃!”
把属于自己的肉分一部分出去?
真是岂有此理!
这简直是触碰了许多坐馆心中的逆鳞,有几个当场就要翻脸炸刺。
不过,这种情绪在刚冒头的时候,就立刻被头顶上方悬着的“来自无忧宫的压力”硬生生压了回去,让他们不得不按捺住上头的情绪,清醒冷静的思考这个问题。
一时间,场面死一样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既没有人跳出来反对,也没有开口赞同。
许久没有说话的大馆主樊綦却是再次开了口,缓缓道:
“段坐馆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不过,兹事体大,在发表意见之前,大家都要仔细权衡一番才好。
各家里坊听说也正在筹备秋猎之事,在秋猎结束之前,他们也分不出心思和咱们讨论这些,所以事情也不必急这一时半会。
今天就这样吧。”
一众坐馆纷纷起身,离开时,都有些神思不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