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难道形势已经如此紧迫到如此程度?”
松江知府衷贞吉和徐家可谓休戚与共,此刻代表众人问道:“就连太岳,您都不相信了吗?”
徐家的党羽皆是一惊。
看徐阶这意思,朝廷分明就是要对他们下手。
主使者,赫然就是徐阶的得意门徒——张居正。
最大的靠山成为了敌人,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徐阶喟然长叹,一时语塞。
就连银白的发丝,都好似失去了光彩。
不是徐阶不相信,而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邸报上一片利好,风平浪静。
但长子徐璠迟迟不归,音信全无。
想必已经是凶多吉少。
想当初徐阶激流勇退,退位让贤。
既有高肃卿咄咄逼人。
但未必没有张居正虎视眈眈在侧的缘故。
“取笔墨来,看看我这个老师,到底还有没有作用。”徐阶打算放手一搏:“看看为了我大明朝,太岳到底愿不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堵不堵得住这悠悠众口。”
徐阶望着周围的党羽,慷慨陈词。
“老朽已是衰残之年,长生无望。”
“皇恩浩荡,让老朽多活了几年,也该把命交到太岳手里了。”
谁不是一手担着大明的苍生社稷。
众人放声齐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父亲!”徐阶之子徐琨,哭的最为厉害。
“老先生,何必如此啊。”松江知府衷贞吉天都要塌了。
这靠山山倒,他冤的慌啊。
甚至有人直接说道:“我去敲登闻鼓,他张居正难道能一手遮天不成!”
此人振臂一呼,众人的反应顿时愈发激烈。
“此背信弃义,蒙蔽圣听的小人,竟然连尊师重道都忘了吗。”
“与之为伍,同朝为官,真是羞煞我等。”
群情激奋的众人围着徐阶。
众目睽睽之下。
徐阶毅然决然的写下一封血书,随后掩面而去。
余者当即奔走呼号,为之张目。
只见华亭县两侧上好的田亩早已荒芜。
衰草枯杨,森森白骨。
却看不到农人的影子。
头戴羽冠的道士屹立于山巅,遥望华亭县,手持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宝卷,默默念诵:“天地日月,森罗万象,无生父母,真空家乡。”
变革的时机已经到来。
“万事皆虚,万事皆允。”
万变之主厌倦了这里的一成不变。
聒噪的乌鸦站在枝头,凄凉的嚎叫着。
与士人们的呼号声,交相呼应。
正乘官船往南直隶的蔡国熙仰头张望。
只见蓝天碧水之间。
一道蓝色的流星拖拽着细长的焰火划过天际。
如白驹过隙。
它撕开了厚厚的云层。
橘红色的天幕若隐若现。
蔡国熙挥袖一扫,袭面而来的狂风消弭于无形。
蔡国熙忧心忡忡的说道:“烽火台八百里加急,真是多事之秋啊。”
大明共四百四十个州,共设有一千二百多个烽火台。
大部分烽火台架设在驿站和大运河附近。
极大的维系并强化了,中枢对地方的管控。
同行的潘季驯与蔡国熙并肩而立,笑道:“神皇在上,众正盈朝。梦羲兄,正是我等大展身手之时。不过是些许风波,何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蔡国熙说道:“承你吉言,他们终将离去,但大明......”
追求魔道飞升的尸解仙。
出去容易,想回来可就难了。
此消彼长,时机在我。
可惜,抛弃他们的嘉靖皇帝也是这样的。
蔡国熙望着天际残留的痕迹,不再深入探讨这个有些危险的话题:“上一次看到此神器发作,还是嘉靖三十九年。”
潘季驯沉默了一瞬,附和道:“不能亲眼目睹,实为生平一大憾事。”
此等承载社稷的神器,当真是让人神往。
潘季驯驾起水龙,将船舶奋力推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