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徐阶问道:“最后结果如何?”
周夏止步,停顿了一瞬,“下官……认输了。”
他走出值房,向右边而去。
“周侍读!”
“周侍读这是要出去?”
“是。”
周夏来到了翰林院的大堂外。
外面有石碑,石碑上刻有字。
那是历代先贤的警句。
值房里,徐阶对随从说道:“周夏锐气不足,被长威伯咄咄逼人的姿态给镇住了。不过此子资质不错,假以时日,定然能得我的衣钵。”
随从笑道:“周侍读还年轻不是。”
“是啊!”徐阶想到自己在周夏这个年纪的时候,不禁笑了。
大堂外,在先贤警句中苦苦寻觅答案的周夏突然止步。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简简单单的话,此刻却令周夏如醍醐灌顶。
他回想起和蒋庆之今日的论战过程。
“我不该认输,我这是昏头了。”
“他那是离经叛道。”
“他竟敢说儒不思进取!”
“他满口胡言,说我等能力平庸。”
“这不对!”
“可究竟是谁不对?”
周夏捂着脑袋,初冬的寒风依旧压不住身体里的燥热。
他痛苦的看着那些警句,从束发受教以来便被自己奉为圭臬的一句句话,后面仿佛是一张张板着的面孔。
“我错了吗?”
“可我,怎么觉着,长威伯说的……是对的?”
……
周夏病倒了。
裕王快活的获得了一个小假期。
“表叔。”
大清早就来蹭饭,也就是两个皇子。
“寿媖呢?”小姑娘没来,多多很是轻松。
“不知道。”皇子和皇女的住所隔得远,平日里几乎没有往来。
“吃饭吧!”蒋庆之饿的不行。
早饭是八宝粥,外加卤里脊肉。
八宝粥食材丰富,熬煮的粘稠,一口下去香香甜甜。
但吃多了难免腻味,那就来一块卤里脊肉,让肉香和卤味在味蕾上舞蹈。
裕王吃的酣畅淋漓。
“表叔。”景王来晚了。
“给他弄饭菜来。”蒋庆之吩咐道。
景王说道:“不急这个,有个事……”
蒋庆之看了一眼仆从,仆从告退。
景王上前,眼中多了怒色,“有人禀告母妃,寿媖被女官呵斥责罚了。”
“为何?”蒋庆之不动声色的把剩下的八宝粥喝下去。
“说是什么快年底了,寿媖为父皇抄写经文祈福,写了半月,却只写了一篇。”
“罚了什么?”
“饿两日!”
裕王大怒,“岂有此理!”
景王也是怒不可遏,可二人却见蒋庆之慢条斯理的吃着最后的里脊肉。
吃完,擦擦手,蒋庆之起身,“走。”
“去哪?”两个皇子问道。
“进宫!”
……
大明皇女的地位千差万别,其一要看她是否受被帝王宠爱。
其次便是看她母妃的地位。
朱寿媖在宫中近乎于一个小透明,母亲在多年前的宫变中,被忌惮她的皇后弄死了。剩下个小女娃,大概皇后也觉得弄死不祥,便留她在宫中和一个小透明般的活着。
皇后不管不问的皇女,实际上还比不上一个女官快活。
至于嘉靖帝,早些年和臣子们斗的不亦乐乎,没精力过问后宫事。等他退居西苑后,有二龙不相见的判语在,外加一心修道,故而儿女们各凭本事在宫中折腾。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不信看看景王,有个宠妃老娘在,不说横行宫中,但面对太子也底气十足。
“奴说过多少次,年底之前务必要把那几本经文抄写好,可经文何在?”
殿内,女官张静在呵斥。
“大娘子如今整日出入宫禁,越发没了规矩……”
“我是去表叔家……”
皇长女弱弱的声音传来。
“哪有没事往表叔家跑的道理?不说宫中,正经人家的闺女也知晓在家学针线,学管家,大娘子却学了一身毛病。”
张静长得其实不错,肌肤细嫩,只是一双眼颇为凌厉,当初方皇后就是看中了这双凌厉的眼,这才把她安排在朱寿媖身边。
此刻这双凌厉的眼中多了几分冷意,“奴不管大娘子如何狡辩,经文没抄写,便饿两日。”
“我抄写了。”朱寿媖抬头。
“在何处?”张静喝问。
“我不知道。”朱寿媖眼中多了水光,却极力忍着,“我放在箱子里。”她指着边上的木箱子。
“哪?”张静一脚踢翻箱子,空荡荡的。
“我也不知被谁拿了。”
朱寿媖的声音越发低微。
“狡辩!”张静喝道:“今日我责罚大娘子饿两日,大娘子可服气?”
说着,张静扫了边上的几个宫女一眼。
朱寿媖嘴唇蠕动。
然后低头。
“谁不服气?”张静喝问。
“我。”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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