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弟直言便是。”沈信道。
“钱有了、盐矿能盘下了、也可以养活人口了。”赵闯的目光扫过众人:“但是诸位想过没有,我们如何守住这些东西?”
“钱粮,我们有过。”
“人口,我们也有过。”
“难道掠夺我等最狠的,是所谓天灾么?”
“诸位,这是一颗硕果,李郭岂有不摘的道理?!”
赵闯的话,宛如一盆冷水,将众人的激动瞬时浇灭。
一个个脸垮了下去,沮丧无比。
是啊,固有钱财可用、固有产业可做……到最后,还是要便宜李郭!
要么老实交出,空忙碌一场。
要么死咬着不放,然后李郭让你去死!
“嗤——”
周彻不能忍,嗤笑出声。
“足下笑什么!”
“你到底是何人?”
“沈公,你这个同行者,似乎对我们颇有意见?”
众人且怒且疑,语带愤懑。
“在下周角。”
周彻自报家门后,众人对视,眼中疑惑愈浓。
周角?
未曾听过!
吴家主冷言道:“你方才是在笑我们?”
“难道诸位不可笑么?”
周彻摇头,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笑意愈浓,语气却也陡然一变:
“诸位身为河东大族,却不能安定乡土。”
“广有田地、富藏钱粮,却为他人所夺。”
“昔日雄踞本土,欺上而威下;今朝苟延残喘,断臂亦难求存。”
“今有盐道,又有沈公不吝掷金相助,再开生路。”
“却又心生畏惧,畏缩不敢行!何一处不可笑?”
听了这话,众家主怒意更甚!
一个个怒睁双目,恨不得生吞周彻。
又惭愧更甚!
你踏马的——怎么捻着伤疤往死里揭啊?!
坐在推车上的霍平章目光愈发深邃。
立在他身侧的霍洗忧则对周彻的话深为认同!
周彻目光一扫,言语更厉:
“原先有的,让人夺去,尚可归咎于天灾。”
“如今走到尽头、没了活路,有一条大道在前!”
“诸位却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是手中刀剑不利,还是心中胆气不足?!”
众人面色愈红。
像是涨满了的皮球,又不知气从何处泄去。
吴家主面色苍白:“是胆气不足,那又如何呢?无非李郭刀剑锋利,谁人能抗?”
周彻笑了,手扶剑柄:“既然如此,我便替诸位一壮胆气!”
赵闯哈了一声,忍不住发笑:“小兄弟口气不小……”
哗——
他话没说完,搭在院边的推车忽然被掀开,上面堆砌的遮挡之物悉数去处。
轰隆!
继而,车身往前一倾,数百颗头颅倾泻而下,在院中滚做一地!
“什么!”
纵是杀过敌的赵闯,也被惊地仓惶失色。
至于其他那些宗族之主,更是吓得惊呼乱蹿。
霍平章手一紧,差点从推车上站了起来:“这是!?”
“张彪欺凌将门,掳掠良善。”
“我便登门,将其并本部之贼斩首。”
“共头颅五百二十四级,一颗不少!”
周彻笑了笑,一抬脚踢过去一颗脑袋:“霍公子认一认,这是不是你的仇人?”
砰!
霍洗忧一探手,将张彪的头颅提在手里。
张彪虽死,但那张脸上还沉着许多痛苦。
“我先断了他的四肢,让他流尽了血,最后才一刀将他斩了。”周彻恍然解释:“或许五官变化太多,还认得出来么?”
“认得!”
霍洗忧咬牙应答。
杀他妹妹的仇人,他如何不认得?!
他一转身,将头颅放在妹妹灵前。
又回转过身,向周彻跪倒、叩首:
“幼妹被杀、母亲被夺、家门遭辱。”
“有大仇而不能报,霍洗忧枉为男儿。”
“今得公之高义,方复此恨,愿以残躯相托,余生但有所命,绝无不应!”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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