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开船啦!”
随着船老大一声吆喝,两名船工便合力撑起竹竿,推着渡船缓缓驶离渡口。
这木板船是陕州最常见船只,长约十米,后方运送货物,前方还能送十几名乘客。
李衍三人,此刻便坐在船头。
他们的形象委实太过扎眼,一个满脸凶相的光头汉子,一名年轻刀客,一位老道,不用问,都知道是江湖中人。
此船是顺着丹水前往洛南,船上都是往来客商和百姓,见三人模样自然,自然是敬而远之。
沙里飞闲的无聊,便和船老大闲聊道:“船头,到了洛南,真有船送我们继续走?”
“这…或许有吧。”船老大含糊道。
沙里飞顿时恼火,“唉,上船前你可不是这么说,怎么,上了船就不认账了?”
见沙里飞一脸凶相,船老大暗骂了一声多事的伙计,也不看对方是什么人,都往船上骗。
渡口船多,客人是抢一个算一个,因此有时候是含糊其辞,送不到地方也胡乱答应,反正到了地方人一放,钱不能少给。
船工伙计怕是昏了头,弄这些人上船。
想到这儿,船老大满脸讨好道:“这位客官,不是咱骗你,而是北上的船确实少,咱也不敢给你打保票啊。”
说着,神神秘秘低声道:“还有,我奉劝各位,到了洛南,便从山路走,安全点。”
“那条河道,可不太平…”
李衍眉头一皱,“怎么个不太平法?”
若是走山道,他们就要耗费很长时间,只因听说洛南再往北有条水道,到达尽头后,只需翻过一座山,便能到达蓝田。
若按船老大的建议,他们何必走洛南。
“诸位有所不知啊…”
船老大看了看远处,耐心解释道:“这事儿还得从唐时讲起。”
“那会儿,为缓解粮运压力,崔湜等人先后奏请朝廷,建言连接丹、灞二水,在南山间开凿运河,使得商山陆运变为水运。”
“后来朝廷遣崔湜为使,役徒数万,但因开凿困难,劳役的百姓十之三四都没了,而且这条水道常因夏季山洪冲塌堵塞,渐渐就废弃了。”
“几位,有些话,船上老夫不敢说,怕犯忌讳,但到了洛南渡口,伱们随便打听一番就知道了。”
“那个地方,真的不太平啊…”
李衍三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
洛南渡口,寒风萧瑟。
这个渡口很小,百姓们下船后便直接离开,货物转运也不多,因此只有稀稀落落几个茶棚。
“瓜怂的,走岔道了!”
沙里飞打听一圈后,回来坐下无奈道:“问了,那条河确实不太平,耍了点手段,才问清楚原因。”
“据干活的脚夫说,那个地方开凿时死了太多百姓,怨气十足,有乘船过路的,莫名其妙就会跳河,都说是被水鬼勾了魂。”
“尤其是今年夏天,还出了件大事,山洪冲刷,把水道彻底堵了,有那南方来的粮商,想合伙雇人把水道通开,节省时间。”
“谁曾想,当天就出了事,死了不少苦力,闹得沸沸扬扬,那些个粮商跑了,这条道至今还堵着,没人敢走。”
李衍眉头一皱,摇头道:“失算了,难不成咱们重新返回秦楚古道?至少要耽搁七八日。”
“客官,别听他们胡扯!”
就在这时,茶棚的老板笑道:“那帮船老大,无非是觉得那条水道没油水,不想去而已,脚夫也是道听途说。”
“当时是夏季山洪爆发,苦力们没防备才淹死不少,粮商跑之前怕有人追究,就编出个话吓唬人。”
“今辰天没亮,我还看到有船走呢…”
李衍问道:“万一水道不通咋办?”
茶棚老板笑道:“几位要去蓝田,半道找条路上山,翻过去就是了,那可是秦岭最低的地方,从其他道走,都得绕路。”
沙里飞摇头道:“说这么多,没船有个屁用?”
茶棚老板连忙开口,“我有啊!”
…………
“这就是你的船?”
看着破破烂烂的小木船,沙里飞气得眼皮直跳,骂道:“妈的,真是常年打雁,被老家雀啄了眼,你们这一个个都来哄,都来骗是吧?”
“客官说笑了,怎么能是骗呢?”
茶棚老板连忙上前,狠狠拍着船梆子,“别看这老伙计旧,那可是结实得很,我这常年在河上跑来跑去的,还没出过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