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虏从哪里入境,有多少人,兵部可知?”朱翊钧开口问道,略带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偏殿的寂静。
焦躁不安的嘉靖帝马上停住脚步。
重金属中毒,让他易怒。
北虏犯境,危及京师,传到天下,又是一次狠狠的打脸。
好面子的嘉靖帝十分狂躁,恨不得把所有的人全部杖死。
但是朱翊钧的问话,让他从狂怒中走出来,理智慢慢恢复。
“杨博,你回答世子的话。”
“是,陛下。回禀世子殿下,辛爱黄台吉和把都儿等人率土默特右翼部,以及多罗土蛮部两万余骑,前日从墙子岭、磨刀峪毁墙入侵,现在兵峰直指平谷。”
杨博的话让众人的心悬了起来。
平谷在京师东北,距离两百里,很近了。
“平谷?皇爷爷,那通州有危险。那里聚集了大量夏税和粮食,一旦有失,后果严重啊。”朱翊钧说道。
“杨博,兵部有应对举措吗?”
“回陛下的话,兵部给杨选和蓟州镇、宣府镇,以及天津卫、涿鹿卫、神武卫发了急令,叫他们整顿兵马,即刻起拔。蓟州镇、宣府镇兵马汇集京师城下,天津、涿鹿、神武三卫,汇集通州城。”
嘉靖帝这才松口气。
杨博还是有些本事的。
他熟悉边事武备,经验丰富,处事有手段也有魄力。
有他坐镇,暂时可保京畿无虞。
只是嘉靖帝心里憋着一口气。
东南闹倭寇,闹了二十多年。
北边先是俺答汗,然后是他的子孙,年年扰边,不堪其烦。
现在东南倭患几乎肃清,可是北边却愈加糜烂。
从山西镇到大同、宣府、蓟州、辽东这拱卫京师西、北、东三面的边镇,每年耗费钱粮高达四五百万两银子。
国库苦不堪言!
什么时候才能把北患像东南倭患一样,清剿干净。
“杨选这个蠢货,现在哪里?”
“回陛下,兵部接到最新的急报,杨选还在密云。想必已经接到军情急报,正在调集昌平、密云、永平等地的兵,会师拱卫京师。”
“叫他密切关注犯境北虏,伺机进剿,斩敌立功以谢罪。”
“是!”
“徐阶。”
“臣在!”
“知会户部,一是把通州等仓的钱粮看紧了,不可有误。二是准备好粮饷,犒劳各镇勤王之师。
传谕顺天府,京师即刻戒严,京营、五城兵马司严查奸细,以及趁乱作奸犯科者。”
“是!”
“好,你们都下去,用心办事!”
嘉靖帝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显得十分不开心。
“是!臣等告退!”
徐阶四人跪下辞陛,由黄锦带着离开仁寿宫偏殿。
“把帷帐拉起来!”嘉靖帝对着空荡荡偏殿说道。
四位小黄门连忙把垂地的帷帐拉了起来,挂在两边大柱的钩子上。
嘉靖帝走到殿门,双手笼在袖子里,歪着头看着徐阶四人远去的背影。
朱翊钧轻轻走到他旁边,也双手笼在袖子里,歪着头向外看着。
大麻烦事!
蓟州等地的边防,就跟一张纸一样。
处处设防,处处破绽!
边患不除,自己在永平府开发滦州、开平(唐山)等地的煤铁,大兴工业的规划,就是水中月,梦中花。
“钧儿,东南倭患肃清,北患却是一日糜烂一日啊。”嘉靖帝叹息道。
朱翊钧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皇爷爷,这个杨选不给力,难堪大任。”
嘉靖帝摇了摇头,“北边守备事宜,繁剧杂琐,非大才干大魄力之人,难以胜任。杨选此人,是不胜任,可矮个子里选高个,只能选出他这样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