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莘莘回长宁苑了,令明帝始终忙碌奏章的笔才搁下,尚德礼奉上茶,不敢说话。
方才宓华公主那句“公主和亲,可带亲兵几许”的问话,当真是胆大包天,尚德礼亲眼看着令明帝的脸色在瞬间沉下,宋莘莘才不紧不慢补上一句:
“细说来女儿还未及笄,到时怎样还说不准呢。”
令明帝饮茶,搁盏,垂首看着奏章上北部匈奴常年进犯的字眼,似是在自语:“小小丫头,胆子倒不小。”
次日,附属国离京,宋莘莘身为公主,也是要跟着太子送他们出城的,不过今天她始终安静在马车里,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直到摩罗提向太子和公主辞行,马车纱帘稍微晃,春分柔和的声音传出:“殿下嘱咐大王子一路走好。”
摩罗提笑,跨在马背上握拳捶胸行礼:“多谢公主殿下,摩罗提会在草原等你。”
他的挑衅让太子和周围许多大令的朝臣都冷了脸。
公主和亲,是大令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是屈辱,摩罗提说这话的意思,聪明人都听得出来是威胁,他在下战书。
正当太子宋知廷想说什么的时候,马车里突然传出宋莘莘那轻软的声音来,连带着马车旁边明狰手中的长刀。
“那就劳烦大王子,在草原等着我们。”
长刀出鞘,削铁如泥,却不见滴血,只削下摩罗提刚长出来不及半寸长的发茬,明晃晃的刀刃贴着头皮刮过去,摩罗提下意识仰身去躲,没来得及。
这熟悉的触感和压迫,让摩罗提立刻想到了多年前堪称屈辱的一战,也是在那天之后,他的威望在部落中降至冰点,大单于延缓了他的继位时间。
如果没有这个人和这把刀,他现在应该已经是草原十七部最年轻的大单于了。
娇俏又柔软的笑声从马车内传出,清晰的被周围每一个人听到,有人惊慌,有人憋笑,还是宋知廷打破沉默:“大王子,一路走好。”
身为一国太子,肩负着大令王朝的尊严,宋知廷不能像宋莘莘一样肆意,抬臂抱拳,用最平和礼貌的语气,催促摩罗提赶紧滚蛋。
当附属国全部离开,厚重高大的城门重新闭合,护城卫收拢兵将分队对整个京城进行严密的排查和巡视,朝臣恭敬散开,宋知廷调转马头像皇宫方向行,宋莘莘的马车紧随其后。
马车里,春分依旧跪坐在宋莘莘脚边柔软的地毯上,轻轻给她揉捏小腿,明狰就跟在车后。
“宓华,当真想去草原看看?”
宋知廷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慢速度走在了宋莘莘的马车旁边,他的声音透过小窗被风卷起的纱帘,带着几分笑。
“哥哥难道不想吗?”
宋莘莘知道,宋知廷并不是一个纯粹只有学识的太子,他文治武略皆齐全。
先帝曾纵马平复战乱,令明帝也亲征匈奴,两代帝王也只是让自古以来野心蓬勃的匈奴部落安静了不过几年,他们缺粮缺钱,缺人缺物,野心总是在落后中滋长。
幼时的宋知廷在皇宫中被无数人紧紧守着,等了亲征的令明帝三年,送进皇宫的战报不光有大捷,大败也数封,那时他就知道,匈奴只会让每一个大令朝的子民和他一样,深陷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