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时代,同样的迷茫与孤独,让《且听风吟》在此时被读起来,显得分外贴切。
“...就《且听风吟》这部小说来说,我自己也有很多东西不明白。总之这里面写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极为下意识地冒出来的。几乎没有算计怎么写,不曾有总体构思什么,就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这样一路写了下来。这么说或许过于夸张,感觉上就像‘自动记录’似的。”
北川秀这么说道。
斋藤玲奈刚才还用手撑着下巴,纤细的手指夹着钢笔,聚精会神的听他说着,到了这几句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忽然涌上她的心头。
这就是传说中优秀作家的“第六感”吗?
即便没想着如何编织文字,有趣而耐看的东西就如泉水般淙淙流淌了出来。
随着交谈的持续,两人对文章内容的交流也愈发深入,身为读者,斋藤玲奈自然而然问了些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譬如文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美式幽默”,是否是因为北川秀去过西方,或者研读过大量美式文学。
对此北川秀没有隐瞒,大方承认了两者都有——虽然那是前世的事情,但你总不能去查我的飞机票购买记录吧!
“难怪...刚才和北川先生你打招呼时,你下意识的伸手。握手礼是西方比较常见的礼仪吧...啊!”
斋藤玲奈说着说着低呼了一声,意识到声音太大了,她又轻轻捂住了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北川秀。
要在新人面前维持住编辑该有的威严啊,玲奈酱!她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自己。
“怎么了,斋藤老师?”北川秀疑惑看她。
不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吧?
“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对不对,还请北川先生给我解答一下。”
斋藤玲奈把钢笔重新握在手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书里的‘鼠’和‘我’,其实是同一个人吧?”
《且听风吟》整篇小说是一个巨大而凌乱的关于夏天的回忆,唯一能叫出名字的是主人公“我”的朋友——家中巨富而愤世嫉俗的青年“鼠”。
整个故事的时间线也由这两个主要人物所贯穿。
但实际上,21岁的“我”和29岁的“鼠”就是同一人。
整个故事的时空是混乱的,夹杂着“我”的21岁,“鼠”的22岁,以及29岁。
这点若是仔细通读几遍,能看出一些端倪。
而能品读出这一点来,也说明斋藤玲奈确实有好好读过几遍。
“是的。”北川秀笑着点头。
“好神奇的写作手法。”这下斋藤玲奈有些坐不住了,玩弄时空的写作手法在新兴起的推理小说里比较常见,纯文学作品里不是没有,但十分罕见。
因为时空混乱就会连带着故事剧情也将变得乱七八糟,对作者的文字功底和剧情构筑能力要求极高。
一般作者还真驾驭不了。
记忆里好像89年时出道的大岛光老师有过类似的作品。
但说实话,那本书叙事过于混乱,斋藤玲奈很不推崇。
她觉得它能卖出好销量的大部分原因是讲谈社的力推和大岛光老师的高人气。
只这点上,北川秀显然做的更好。
尤其是刚读时被扑面而来的时代气息与朦朦胧胧的爱情故事所吸引,这些写作技法会被下意识忽略。
此时再被点破,有种起了鸡皮疙瘩的通透感。
“还有里面你多次提到的美国作家哈特菲尔德,说实话,我非常敬佩他,可是...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
斋藤玲奈红着脸说道。
“这是我瞎编出来的作家,纯虚构。”
北川秀笑了。
说出这句话时,斋藤玲奈手里夹着的钢笔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声音很清脆。
“瞎...瞎编的?”斋藤玲奈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原来如此!这就能说得通了啊。”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难怪他会在开篇介绍了哈特菲尔德的生平和文学理念后,又来了一句“行文诘齿聱牙,情节颠三倒四,立意浮浅稚拙。”
难怪哈特菲尔德的自杀极具漫画感。
因为这都是虚构的!
也就是说,真正的哈特菲尔德,就是眼前这个笑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俊秀年轻人。
想到昨晚自己还在疯狂想要去找寻这位美国作家的踪迹,想拜读他的作品,斋藤玲奈的脸更红了。
如果有动态画面,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像个蒸汽壶,头顶在呜呜呜冒着蒸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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