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没有漫天的繁星,却有蛙声一片。
篝火堆里。
偶有柴火棒被烧得龇花儿。
“噼啪”作响。
除了万事不操心的孩子。
没有几个成年人,会在这样的环境中能睡得踏实。
哪怕是已经过了子夜十分,还有人在辗转反侧。
四肢累得抬不起来,身体里却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恨不得将一切作为食物吞噬下去。
饥饿的滋味让人苦不堪言。
也让人无视尊严。
白日里才有为救自家亲娘,四处磕头借馒头的左驰轩。
今夜就有身无分文,却想要活下去的左家妇。
左家妇,是官差们对这群流放女囚的统称。
这个女人嫁人后就没有了自己的名字。
认识她的人都叫她穆氏,今年还未满十八。
她家婆母早逝,公爹是个大掌柜,帮着嫡支管着大名府所有的粮店。
婆家也算是个中等规模的地主,有良田五百多亩。
嫡支被冠以“资敌罪”后,公爹就是那自绝的第一波。
庆幸的是,照族谱来看,婆家与嫡支的关系刚刚出三服。
所以,她的男人左文君还活着。
其实,还不如死了的强。
成亲之前,左文君就把红颜知己养在了外头。
成亲当晚就对她说。
娶她,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反对无效只能奉命。
还道,她的容颜与才情比之他的红颜,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新婚燕尔,这个男人借口去书院读书就再没回过主宅。
出事前,公爹大概是有了预感,还将家里钱财全都兑换成了银票,并全都给了左文君。
要不是伺候公爹的老姨娘露了口风,她都不知道有这么一茬。
结果呢,这个家伙他进牢狱前就已经身无分文了。
不用想都知道,他把这些都给了那个外室!
哪怕就是到了如今地步,他每日还要强行分走她半个馒头。
吃了她的馒头,还口口声声指责她不够贤惠!
不以夫为天!
可去他的大娘的以夫为天!
她早就不该对这样的男人抱有幻想。
幻想和他共苦难就能得他真心相待。
穆氏今晚是彻底的想通了!
她想要报复这个狗男人!
她想要他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女人一旦豁出去了,一个眼神就能让旁的男人看懂。
不远处,骡子卸下来的车厢里。
先是有一阵细细碎碎的咀嚼声,偶尔还有喝水的声音。
饿肚子的,听着声音开始想象着以往自己吃过的所有美味佳肴。
代入进去,更饿了!
加餐的人完全不考虑他们的死活,细嚼慢咽吃了小两刻钟。
就在以为他终于消停了。
车厢中又有了新动静。
歌声,咿咿呀呀。
你方登罢,我方上场。
又或是男女二重唱。
声声扰人!
车厢的车帘晃呀晃。
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合唱很快就进入了副歌部分。
就在大家以为车厢都要被摇散架之际,歌声骤停。
竖着耳朵听声儿的,都跟着长舒了一口气。
车厢内。
女人哑着嗓音问:“黄爷,妾身刚才可还用心?”
黄姓头目还有些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