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谢然可耻地耸了,客气地说算了算了,自己不抽烟,戒了。
他客气,谢青寄也同他客气,好声好气地顺势商量:“是吗?真戒了,正好,那以后就别吸了。”他发现,谢然这人吃软不吃硬,对付他就得这样来。
谢然如临大敌地坐着,这副紧张样子又惹得谢青寄发笑,问谢然什么时候戒的,他怎么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离得很近,谢然只想举手投降别让谢青寄这样盯着他看他有点吃不消。
然而谢青寄只笑不说话。
片刻后,谢然憋屈地小声嘟囔:“……刚才。”
谢青寄轻轻看了他一眼,把谢然的烟和打火机一收,下车去了,路过家门口的垃圾桶时往里一扔,插着兜进屋睡觉。
谢然一个人坐在车里,好一会儿才下车。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再不受控制了。
从这天起,二人在家中保持着默契与距离,对那晚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对彼此的渴望亲近像是不断涨大随时会爆炸的气球。
尤其是多了家人兄弟这层身份,他们既不能表现对彼此表现出回避,也不能表现出爱慕,因为不管是哪一种,都会引起王雪新的怀疑。
她有时会使唤着谢然给埋头苦读的谢青寄送水果,或是饭桌上递筷子,正大光明地给了二人一个“亲密接触”的机会。
不管是递东西时一寸肌肤的接触交叠、看向对方时目光相触一瞬间的激动,又或者是一人洗完澡后,另一人走进湿漉漉的浴室中闻到对方留下来的味道,都像是气球爆炸前拼命打进去的气体,不知道哪一秒就再难以为继,砰的一声炸碎这表面和平,背地里却暗潮汹涌的家庭关系。
在这期间,远在新加坡的大嫂给谢然发了微信,她看起来十分慌张,说今天她的护照被一个她和大哥的共同朋友收走,打给大哥和老乔的电话没人接,只好问谢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然心中一凛,先把大嫂安抚住,随即给老乔打了电话,果然无人接听。
他又打给小乔,电话响了几遍才接通,从里面传出她看动画片的声音。
“我爸前两天就把我送姨妈家了,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小乔声音突然小下去,她拿起电话走到一旁,委屈道,“姨妈很讨厌我爸,也对我不好,谢然,我不想在姨妈家住了,你能不能让我爸回来。”
听小乔这样说,谢然当即猜到老乔一定是提前收到风声跑路了。
他一番安抚,只打算再联系不上人,就去把小乔接过来住,正好王雪新很馋别人家的小孩,看见小乔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估计就会把老大不小的儿子抛在脑后。
谢然抓起车钥匙往外走,谢青寄听见动静,从一堆练习册中抬头,问谢然去哪里。
如今刚到十月份,天气开始转凉,谢青寄穿着薄毛衣,脸上架着副度数很低的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总是显得薄情寡义,真有了几分律师精英的派头。
高四一开学,他就开始忙碌起来,每周只能抽出一两天时间帮谢然做简单的网站维护工作,其余时间都像普通高三学生一样,书本不离手。
“大哥老乔那边出事了,联系不到人,我去看一眼就回来。”谢然心烦意乱,刚要发动汽车,副驾驶的门却被人拉开,谢青寄直接坐了进来。
“这个节骨眼上,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谢然没再说什么,一脚油门把车飙出去,一路上连闯三个红灯,谢青寄抬胳膊抓住头顶把手,面无表情地随着他哥暴躁打方向盘的动作甩来甩去。
他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上辈子在大哥落网之后,之前的仇家很大一部分都闻风而来,有的是纯粹找茬羞辱,有的则借机报复。
有次就被他撞见了。
那时他偶尔会在周六去找老乔,就为了等谢然固定打来的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
有次都撞见前来挑衅闹事的,谢青寄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老乔哪还顾得上等电话,只想先收拾东西避难算了,他这老胳膊老腿,被踹一脚得在床上躺一个礼拜。
谢青寄听罢,薄唇一抿,盯着桌上的座机,做了一个违背原则的决定。
老乔正要溜去后门,却被谢青寄按在老板椅上,他愕然抬头瞪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