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当真不想出口,偏白瑛怕他不信似的,拍了视频发来,手机滴滴答答一阵响。
特别关注的铃声,缠绵悱恻,甜煞人心。
萧达脊背汗毛倒竖,手忙脚乱关静音,手机灵活一抖,误触了。
“时恩,你镜头偏一下,我今天化了妆,右脸上相。”
“真棒,你还会编铃兰花环呀,那我要在多瑙河边多拍一张。”
“樱花?五月末是晚晚樱了,我现在改变喜好,喜欢向日葵,红玫瑰,热烈向上,每一天……”
萧达掐断,病房里灯光直照,有种令人头晕眼花的扎刺感,衬得外面天黑地暗像已经侵袭进来,震荡这片空间。
他视线不敢上抬,守在病床边缘。
那里一只埋着紫色留置针的大手,缓缓攥紧,青筋顶起皮肉,蜿蜒狰狞的激凸,有鲜红冲破输液胶带,如同勃发的凶猛怒潮,一路飙涨。
“梁先生——”
“梁董——”
话音同落,苏成怀敲门进入,“您父亲在楼下,想见您。”
梁朝肃转头望门口。
苏成怀一抖,男人眼底黑浓的漩涡,掺加了一抹猩红,胸膛起伏几乎凝固。
那一抹震怒也凝固,积压到骨子里。
可越隐忍,越克制,就越毁灭,一切再阻挡,妨碍他的东西,摧枯拉朽,爆发式的歼灭。
果然。
他字字寒意凛冽,“让他进来。”
萧达低眉顺眼,跟着苏成怀出去。
梁朝肃叫住他,“视频发给我。”
萧达发了。
布达佩斯的确明媚,连城更明媚。
没有住院,没有憔悴。
妆容明艳大方,波浪长卷发,纯白色吊带裙。裙摆露出一截小腿,纤细皎洁。
五彩缤纷的包饰,路边高矮胖瘦的注目行人,渲染她一张大笑露齿的脸。
她捧着雕像亲吻,雀跃踮脚够花枝。街边咖啡店红彩桌椅,她背靠,后仰头,瀑布乌发垂到桌面,下颌弧度流畅。
那般生机盎然的不羁,惬意,舒怡慵懒。
梁朝肃垂眸,拇指抚触她铃兰花环下的笑脸。
梁正平刚迈进走廊,听见一阵银铃欢笑,不算异常熟悉,听一会儿,也辨认得出。
一切矛盾,父子反目,毁灭梁家的源头,应和沈父的评价。
祸水。
门一直没关,苏成怀敲门示意,欢快清丽的声音立止。
梁朝肃抬眼,“父亲,有事?”
梁正平敏锐察觉不对,他不知道梁朝肃确认录音落入他手那刻,是怎样一种心情。
但他喜不自胜,一儿一女成年皆废,对他的打击,不仅限于权力旁落,更兼具心理层面。
教育方式,放手太早,以至于丑事初露端倪,他自大且过于粗暴。
失控到无可救药。
“我来,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海外资产并进梁氏,那份录音我不上交,你就此出国,改名换姓,终生不回华夏。”
“到这地步,父亲还要遮遮掩掩,道貌岸然吗?”梁朝肃身上那种汹涌的不对劲,愈发猖獗,泛滥,澎湃。
“您能见到周大志,想必把录音给了不少人,商界,政界,我身败名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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