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Ⅳ 第十四章(1/3)

“消极对抗”的言辞是违规的,一旦被举报要去做“三温暖”(秦穆刚来时受过的三组电击的别称),而告密者可以加三分。

秦穆告诫地看了青春痘一眼,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走开了。“入学”以来他从未主动告发过别人,这是他默守的一道底线。虽然他害怕电击,但他更怕自己在这样独裁政策和长期洗脑之下变成与周围的“同学”们一样的疯狗,为了加分或逃避惩罚而背弃善良疯狂撕咬。

矫正改造仍在继续,期间郑艳来看过他一次。秦穆在“老师”的安排下“主动自愿”地跪着给郑艳洗了脚,一面洗一面说着每日背得滚瓜烂熟的那些话——自己青春期叛逆非要标新立异,搞得心理上出了毛病,忤逆父母不听话不孝顺犯了大罪,今后一定要在老师同学的帮助下好好改造……说到感谢父母养育之恩的时候,他重重地磕了头、流了泪。

他觉得自己分裂出了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人格。这个人格像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表情、动作、说辞都按照设计好的剧本精确地演绎着。而另一个人格却是苍白而冷漠的,心怀满溢的憎恨和厌恶,麻木地旁观。他看见了郑艳脸上久违的惊喜和满足,和从前拿到他成绩单时一模一样。她是那么高兴,眼含泪花地搂着他说:“我儿子又回来了!太好了,我儿子又回来了……”

她的儿子是谁呢?秦穆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模模糊糊地想,如果她所喜欢和需要的是一个假的我,那真的我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个被汹涌而来的孤单、无助、恐惧、痛苦和绝望几度吞没,却还死死抓着一块浮木不肯沉没的真我,到底在为了什么苦苦挣扎?

无论他出去或不出去,外面都已经没有等他的人了。

秦穆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般无助,然而他却笑着用力地回抱郑艳,像极了悬崖勒马重逢母爱的浪子。

夜晚秦穆蜷缩在被子里,用手捂着嘴无声地哭了一场,哭完之后他还是努力说服自己坚强起来。他默背着学过的古诗词寻找慰藉——“咬定青山不放松”、“烈火焚烧若等闲”、“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他想要从那些早已逝去的古人身上得到一些勇气。这些诗句仿佛成了他与外面的世界、与他真正的老师和同学们之间微弱的联系,像是夜里闪烁的萤火散发着渺末的光明,让他不至于困死的黑暗里。直至此刻他仍竭尽全力地保持着最后的本真,努力坚持自己对于对与错、善与恶、好与坏的判断,以此来抗拒日复一日的洗脑和同化。然而那只握着命运之笔的手却不肯停下,缓缓地写下了让人不忍卒读的段落。

秦穆来学校两个月后的一天,大黄牙出门去接新学员了,秦穆的矫正老师换成了一个四十多岁“周老师”。周老师满脸横肉,头顶秃了一大块,平日里对待学员十分凶狠,动辄打骂体罚,秦穆很怕他。

训导室的空调没开,周秃子裹着羽绒服进来,锁上门,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打量了秦穆几眼,歪嘴笑了:“把衣服裤子都脱了。”

秦穆楞了楞。平时大黄牙只是让他脱掉上衣,从没让他脱过裤子。

就这么一会儿,周秃子已经扬起戒尺在他肩膀上猛抽了一下,疼得他痛叫出声。

“快点儿!”周秃子凶狠地催促。

秦穆抖着手将衣服和外裤脱了,又脱掉了棉毛裤,垂手站着。

周秃子挑起眉毛:“听不懂人话?我让你都脱干净!”

“周老师……”秦穆窘迫又害怕,想开口求他却又挨了一戒尺,最终含着泪将内裤扯了下来。

“发育得挺好哈。”周秃子用戒尺拨弄着秦穆的**,似笑非笑地说,“听说你喜欢男人?”

“我之前脑子有病,现在不喜欢了。”秦穆不敢动,又冷又紧张,浑身发抖。

周秃子的戒尺在他脸上重重拍了两下:“口是心非,我一看你就是撒谎。”说完站起身来,慢悠悠地绕着秦穆转了两圈,冷不防从后面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