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段情 (21)(1/2)

十五分钟后,他独自出门,华灯初上,敷岛区和和顺区一带灯火通明,越往满洲人聚居区走,光线越暗,渐渐的,连照亮的路灯都没有了,走到那个熟悉的巷口,远远的,棺材铺亮着灯,他陡地停住,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不光棺材铺,整条巷子的灯都亮着,这不正常,这条街上都是做小本买卖的铺子,不会舍得在没有生意的时候点蜡,敢这么照明的,只有日本人。

他转身往回走,夜风飒飒,脑门上却出了汗,这说明什么?老马出事了,被叛变者咬出来了?还是……他左脚绊了一下,被抓的就是老马?

回到家,他坐立难安,吴妈已经休息了,他几次想去敲她的门,都忍住了,现在情况并不明朗,还不到贸然“窜线”的时候。

几乎是瞪着眼睛度过一夜,第二天早上,他往陈醉办公室摇电话,还是范秘书接的,操着一把疲惫的嗓子,更多的不能问,钱文正只是问先生好不好,大概几天能回来,需不需要送什么东西。

“主任昨晚通宵了,我们都陪着,”范秘书好像在啜粥,吸溜吸溜的,“今天一早去的关东局,这几天应该都不在部里。”

关东局。钱文正放下电话,在宪兵队司令部旁边,南面是宪兵队宿舍,西南是日满军人会馆,北面不远是警察署,西面有海军司令部、旅团司令部,这么个要命的位置,强攻是不可能的。

整整一天,他心急如焚,时不时就想起陈醉的那句“尽快弄死”,万一被抓的真是老马呢,他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神经质地搓手,陈醉还说什么来着?“免得再往外咬”,如果真让老马咬,他会咬谁?

倏地,他出了一身冷汗,慌张地站起来——他不能坐以待毙。

给陈醉收拾几件衣服,把吴妈刚做好的晚饭装进提篮,他冒着夜色出门,关东局一带,他刚到新京熟悉情况的时候去过,站岗的哨兵荷枪实弹,检查过良民证,他很聪明地报了药师丸的名字,然后等待。第一回递出来的消息是让他走,钱文正料到了,非要用岗亭里的电话和药师丸通话,日本兵碍着药师丸的身份,给他接了,听到电话那头傲慢的声音,他的心安了一半:“太君,是我,阿福!”

药师丸的态度不算好,但不坏,远远的,能听到一点吼叫和嘶喊声,钱文正无从分辨那是不是老马,只哀求着:“太君,我给他……”他用了“他”,而不是“先生”,一个不算暧昧,但引人遐想的字眼儿,“给他带了两件换洗衣服,还有一口家里饭,你看……”他的声音小下去,“让我进去看他一眼,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