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宣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刘裕的身边,他的大锤之上,早已经被白色的脑浆和鲜血所染,甚至不少地方凝成了血垢,铁拳的五指缝之间,尽是这种红白之物,而他的身上,起码七处以上的伤口,都在冒血,左肋下的一处,甚至伤见白骨,他左手捂着伤口,却仍然无法阻止顺着指缝溢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寄奴,咱们今天早就杀够本了,没什么可怕的,就在这里决一死战,先杀了这些燕军,然后再多拉几个垫背的,咱们的壮举,会传遍天下!”
刘裕平静地摇了摇头:“阿寿,没有意义的,慕容垂绝不会把今天这一战宣扬声张,我们的死,不会激励大晋的军心士气,我们的亲人,家属,只会以为我们是死于乱军之中。”
刘敬宣的脸上肌肉跳了跳:“那又如何,自己无愧于心就行了!老子熊皮阿寿,疯起来连马蜂窝都敢日的男人,慕容凤,受死吧!”他一下子举起了大铁锤,作势欲冲。
刘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寿,我说过,要让你们全都活着回去,这是我来的目的,对不起!”
他说着,突然闪电般地一拳砸在了刘敬宣的脸上,刘敬宣做梦也没有想到刘裕会对着自己出手,刚奔出不到一步,就给这一拳砸到了太阳穴上,两眼一黑,大铁锤“当郎”一声,落到了地上,而那铁塔般的身躯,也是轰然倒地。
向靖讶道:“寄奴哥,你这是?”
刘裕沉声道:“慕容凤,是你说的,只要我留下,就放了我的兄弟们,此话可作数?”
慕容凤正色道:“我想那个去劝你的男人也说过,这是吴王的命令,军中无戏言,只要你肯留下,我们对其他的北府军将士,没有兴趣,之前刘牢之的几千人都放走了,也不在乎多这几百人。”
刘裕转过身来,对着身后浑身是血的兄弟们,大声道:“老虎们,听我军令,所有人上马,带上伤者,离开这里,把我们今天的战况,告诉玄帅和刘鹰扬,告诉他们,战死的弟兄们,个个是好样的,我们对得起大晋,对得起北府军!”
向靖的眼中热泪盈眶:“寄奴哥,那你怎么办?你是为了救我们而来的,我们不能把你扔下!”
刘裕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回去就说,刘裕没于敌阵之中,生死不知。此生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他说着,把刘敬宣的身体扶上了一匹低头吃草的副马,又把向靖抱上了马背,狠狠地一拍马臀:“走吧,别回头!”
当二百多匹副马的身影,连同马上那些一步三回头的北府军将士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水边时,刘裕转过身,对着早已经把他围成一圈的慕容凤及其部下,平静地说道:“带我去见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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