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朱序的营帐,慕容垂一言不发,直接向着淝水边走去,而慕容兰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灯火通明的大营渐渐地向后倒去,人声也变得渐渐地低沉,只有那越来越响的流水之声,逐渐地清晰起来。
慕容垂停下了脚步,站在河边,淡然道:“你们先退下吧,警戒四周,百步之内不得有人。”
四周的雪地里,突然钻出十余个一身白衣,黑布蒙面的杀手,全都向着慕容垂按胸行礼,然后迅速地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只剩下了这兄妹二人,还站在河边。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年的雪,来得格外地早,可是现在,却是停了,而这本该封上的河水,却在这时候解了冻,大哥,你不觉得这预示着什么吗?”
慕容垂冷冷地说道:“河水解冻,晋军正好可以利用河道来运兵调粮,对他们是有利的,几天之后,这里将成为秦晋两国决战的场所了。而且雪融化后成为水,胡彬又能多撑上几天,阿兰,你知道这回我为什么要你去晋军大营吗?”
慕容兰咬了咬牙:“大哥绝不会是因为要给小妹创造一个和刘裕见面的机会,才让我去晋营吧。”
慕容垂微微一笑,转过了身,看着慕容兰那绝美的容颜:“为什么不呢?”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低下了头:“我现在是没脸见他了,就算见到他,也许他会直接杀了我。”
慕容垂摇了摇头:“你把刘裕看得太简单了,更是把谢玄看得太简单了。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需要我们的帮助。”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我们背叛了人家,为什么他们还需要我们的帮助?”
慕容垂平静地说道:“那个背叛,都是在双方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谢玄只让刘裕去寿春,证明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守住这里,后面派的援军是胡彬,而非刘牢之率部,更是说明这次援救,只不过是对晋国皇帝和那些建康城中的世家大族们做做样子罢了。”
“在我们助秦军拿下寿春之后,谢玄没有派人来秦国公开跟我们的关系,更没有处死我们在那里的部下,这就说明谢玄还是留下了和我们继续接触的可能,毕竟,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慕容兰咬了咬牙:“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毁盟在先,还差点害死了刘裕,他们这时候怎么可能再信我们?”
慕容垂那如同刀削般的脸上,皱纹一现:“他们只能信我们,因为秦国内部,只有我和姚苌能帮到他们,而这回我力劝朱序出使晋营,就是给他最明确的信号,那就是我们现在还是在一辆战车上的盟友。”
慕容兰奇道:“朱序?他还可能心向晋国吗?”
慕容垂冷笑道:“别看朱序看起来一口一个感恩天王,但他连喝的茶都是原来在晋国的,这种故土之情,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恩义而忘?如果他真的不愿意为秦国效力,在家守节,那倒还证明他心存对苻坚的感激,两不相帮罢了,但现在他愿意主动出使晋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会向晋国透露所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