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陆远整理一下官袍迎了上去。
“夫......”
“侄儿陆远,见过叔父。”
陆远面向陆东一揖到底,态度谦逊,语气诚挚。
“吾家麒麟子长成矣。”陆东扶起陆远,顾左右大笑。
陆远并未接话,而是转身面向施芸,面露喜色。
“娘子。”
“夫君。”
两口子煞有其事的相对见礼,礼罢便顾不上他人在场,相拥于一起。
三年不见,腻歪点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陆远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正常’。
诚然,这种当众拥抱的行为可能会显得有些轻浮,但恰恰是这种轻浮才更真实。
原身本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老夫子。
“行了行了,别腻歪了。”
陆东适时开口打断夫妻二人,而后笑道:“你们伉俪二人如今重聚,有的是长久时间可慢叙相思,且先安顿,伯兴你来,老夫有些话要同伱讲。”
“好。”
陆远松开满面娇羞的施芸,而后冲陆贤忠点头:“忠伯,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忠伯此刻也很高兴:“少夫人,这边请。”
人群分开,大多数在忠伯的带领下去后宅安置,而陆远则跟着陆东向东华厅而去。
“你这县衙不错,比家乡的要气派。”
路上,陆东边走边言。
陆远趋步紧跟,接话答道:“浙江是要比江西富裕些。”
“富裕就意味着油水多,油水多,惦记的人也就多了。”陆东呵呵一笑:“你上任也该有大半个月了吧。”
“足有十九日。”
“感觉如何?”
“暂时还没有彻底摸透,侄儿就浅说一番吧。”陆远实事求是的说道:“县丞和典史都是本地人,但之间也并不团结,另外,两人都有心机可欠缺城府,不难对付。
治水主簿是个举人,将功名看的很重,接风宴的时候,颇多看不起地痞出身的三班班头,甚至连着其余小吏都瞧不上眼,无容人之雅量。
余者皆碌碌,侄儿有信心处置。”
随后陆远又将曹大为、翟年等人的情况详细汇报一遍。
“你是朝廷钦定,吏部敕封的正牌县令,甭管这些人是不是碌碌,都非你对手。”
陆东直接一言点出:“区别只在于,你同他们是和平共处携手并进还是水火难容,强行折服。”
“叔父说的在理。”
“三年不见,你成熟了不少。”陆东进了东华厅,落座时看向陆远,满目欣慰:“答话简扼,条理清晰,颇多不同之处,好事。”
陆远面不改色,拱手落座:“三年翰林院,略有见闻。”
“哦?”陆东含笑:“既然敢说略有见闻,老夫倒是想要考校一番。”
“请叔父垂问。”
“你乃进士及第,外放做知县本为顺理成章之事,许多庶吉士宁愿留在京师等候补缺也不愿外派,便因这京官和地方官区别甚大。
可知此次,为什么家里不惜重金也要为你搏一个外派的知县?”
陆远瞬间开启头脑风暴。
对啊,自己原身是庶吉士,一旦外放,起步也是一个知县,哪里还需要花三万两重金来贿赂严党。
当然,不花钱的话去的县可能会贫瘠些、偏远些,远比不上淳安就是了。
除非。
“外放不是目的,搭桥才是本意。”
陆远脱口而出:“朝廷风向有变。”
三万两银子买的不是淳安知县这个缺,而是买了一张拜入严党门下的门票!
结合到明年一月夏言革职,四月处死的历史,陆远就惊讶于自家老爹的‘先知卓见’。
虽然历史的进展证明加入严党是个错误的选择,可在这个时期加入严党,却是万分正确。
陆东也颇有些惊讶,惊讶后便是开心。
“伯兴看出来了?”
“夏阁老要倒台了。”
这里只有叔侄二人,因此陆远说起话来也无有顾忌,大胆说出:“父亲和叔父觉得,夏阁老倒台后,坐上文渊阁那把交椅的,是严阁老?”
“不好说。”
陆东如此道:“咱们家在京城的关系露了口风,夏阁老似乎已不被圣上所喜,不过那个层面离咱们家太过遥远,谁做宰执是万岁圣上的决断,只是咱们陆家经商起家,投机之事,要的便是胆大,哪怕一丝契机便足以赌上一切。
只待明年开花结果便可知分晓,但即使严阁老不做首辅,对你也无坏处,可若是做了首辅,伯兴,你在这淳安县也呆不了多久。”
政治投机,一搏一百万。
便宜老爹胆子真大啊。
“从你成为淳安知县的那一刻开始,咱们陆家一分为二。”
陆东收起笑容,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对陆远说道:“老家那为辅,你这里为主!咱们陆家将穷尽一切,送你,直上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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