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舍极其安静,除了木炭燃烧时的炸响,再无一丝杂音。
直到。
“子正,万事如意。”
报更的声音响起,意味着嘉靖二十七年的上元节,到此结束。
时间进入到正月十六,大明朝的权力机器,该开工了。
“都说说吧。”
一道声音自纱幔后响起,齐刷刷的,司礼监太监连着内阁官员全部起身。
能让这两班权势通天者如此敬畏紧张,那么纱幔之后的男人身份便昭然若揭。
大明朝的真正核心,至高无上拥有绝对权力的嘉靖皇帝,朱厚熜!
“今年,户部的钱是富裕了还是又亏空了。”
户部尚书张润躬身应话:“回皇上,户部今年岁入三千九百七十万两,已经核定的支出将达到四千四百一十万两,缺口达到四百四十万两。”
说罢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这里未免争议,先说一下称呼的事。
明朝大臣见皇帝叫陛下还是皇上这一点,经《明实录》《皇明典故》《大明会典》《明世宗宝训》等多处考证,明初称陛下较多,嘉靖皇帝这一时期,几乎九成以上叫皇上。
只有明初朱元璋、朱棣时期叫陛下的多。
另外张润这里报的岁入,表达方式是错误的。
准确来说应该按照李东阳《大明会典》的写法,税钱应以贯为单位,也就是铜钱。
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有推行一条鞭法,大明朝财政统计应是按照粮、钱、金银、丝布、茶、蜡、颜料等一系列税课司(局)衙门的收入做一个汇总,但是写这般细致的话,光一个税的统计,就能写两三万字。
所以这里直接汇总,按照弘治十五年的最后一次统计,做一个大概的价值换算,方便认知,希望大家理解。
书归正文。
“四百四十万两,缺在哪了?”
朱厚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温祥,你知道吗?”
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就是吕芳的原型)温祥垂下脑袋:“内阁的账,奴婢不敢多问。”
“那就推到朕这里?”
呼啦一下,两班人马齐齐跪倒在地:“臣(奴婢)等有罪。”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你们这是怪罪朕,朕哪里还能怪罪伱们。”
朱厚熜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可任谁都能听出来,嘉靖皇帝现在很生气!
作为内阁首辅的夏言不得不开口了。
“皇上,臣是内阁首辅,朝廷财政亏空,臣当首责。”
“朕不想怪罪阁老,不想怪罪你们任何一个人,但朕只想知道,亏空,到底亏在了哪,是亏在了给朕修这大高玄殿,还是亏在了给朕修元祐宫上,如果是,那就停掉,不能因朕一人之喜恶,亏了国家的财帑。”
工部尚书文明紧张的几乎要尿了裤子,但却不敢接话。
因为不能接!
给嘉靖皇帝扩修日月坛和修元祐宫的钱足足高达近三百万两。
这笔钱说出来,就是打朱厚熜的脸。
于是文明看向了严嵩的背影。
严嵩虽然看不到,但也知道自己该张嘴了。
“回皇上话,今年亏空之所以如此大,是因为陕西巡抚曾铣向兵部递了本,说要在今年对俺答动兵,仅此一本,就伸手问朝廷要了四百万两军费!”
精舍,再一次陷入寂静之中。
直等到朱厚熜开口。
“西北军务,系江山社稷之安危,俺答若敢侵我大明,慢说四百万两,就是四千万两也得花!”
皇帝这是,支持曾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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