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司礼监。
掌印太监黄锦随手翻看着一道道自内阁转送过来的奏本,一目十行。
看奏本这种事对黄锦这种自幼长在司礼监的内监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哪怕一道奏本洋洋洒洒上万字,黄锦也只需要草草几眼便能看到核心之处。
当翻阅到广东奏本的时候,黄锦的手停了下来。
一道来自周延、一道来自胡宗宪。
将这两道奏本取出来,黄锦起身走出司礼监,向着嘉靖的精舍匆匆而去。
“老祖宗。”
沿途的小太监轻声问好,离着精舍最近的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替黄锦去履,低着身子埋着头说道。
“陈公公在里面伺候着主子呢。”
黄锦嗯出一声:“今日主子功法修得如何?”
“大有精进,奴婢等人跟着陈公公都沾了主子的仙泽呢。”
“那是你们的福分。”
“老祖宗说的是。”
黄锦这才放心下来,换了鞋子,步伐虽快却又无一丝声响的进了精舍。
精舍内,嘉靖聚精会神在临帖,陈洪于一旁伺候,黄锦扫了一眼。
临的是一篇道经。
陈洪冲黄锦点了下头算是见礼,后者亦是如此还礼,二人都没有说话,屏气静声等着嘉靖结束。
两刻钟左右的功夫,嘉靖总算是勾勒到最后一笔,陈洪上前来替嘉靖收了笔墨,再将那一尺书贴抻开来举起,供嘉靖观瞧。
“黄锦。”
“主子。”
“你也来看看,看看朕写得怎么样。”
黄锦上前两步,躬着身子细细观瞧,嘴里面夸赞的话语便如洪水滔滔,哄得嘉靖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就会说好听话哄朕开心,陈洪,收起来吧。”
“是。”
趁着陈洪收字的功夫,嘉靖便问向黄锦:“你匆匆而来,司礼监有要紧事?”
“倒不是多要紧,只是跟东南战局有关。”
“嗯?快说说。”
嘉奖一听和东南战局有关立马来了精神,忙追问下去。
“奏本是广东布政使周延和广州知府胡宗宪送来的,他们两人在奏本中说,窃据澳门的佛朗机夷希望能得到朝廷的宽宥,准许他们拥有在澳门的合法居住权,为此他们已经停掉了给予汪逆的火器、战船等物。”
嘉靖一听这话,眉头不由挑动一下,但随后又恢复平静。
“还说什么了,他们两人是个什么意见啊。”
“周延觉得可行,汪逆之所以贼势众大,无非仰仗佛朗机火器战船之利,若无此助力,其威胁可顿去一半,不过胡宗宪好像不太乐意,坚持称蛮夷窃据澳门,又助逆反我大明,应当派兵征讨,收复澳门。”
嘉靖听完了二人各自的意见后看向黄锦。
“伱觉得,谁的建议更好?”
黄锦低头答话:“这般军国大事,奴婢不敢多嘴,奴婢只知道,这个胡宗宪早年在山东和浙江做了九年的知县,他在余姚做知县的时候和如今南京吏部尚书的陆远结识,此后便做了陆远陆部堂的随官,从此一路青云直上。”
“所以说,胡宗宪的意思就是陆远的意思。”
黄锦没有答话。
嘉靖言道:“眼下我大明朝内忧外患,汪逆还没有剿除,北边的虏患也还在,这个时候再和佛朗机夷开战,胜果能有几何?
你去召严嵩和张治来一起议议吧。”
黄锦顿时了然,一面派人去请严嵩和张治,一面自己守在精舍外候下二人,待见面时便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