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藩司衙门。
周延端坐着,神情严肃,面前三步外站着那汪仲。
良久。
周延才开口。
“坐吧。”
“谢世伯。”汪仲拱手就要坐下,便听周延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世伯,只有我大明朝的广东布政使。”
汪仲身子一僵,随后又重新行礼:“小民谢过蕃台大人。”
这才敢入座。
“汪直让你来广州见本官打算做什么?”
汪仲答话道:“父王他”
“嗯?”
“父亲他说,想请蕃台您帮一个忙。”
周延嗤声不屑道:“他是贼,本官是官,自古官贼不两立,本官岂能帮他。”
“于公,蕃台您说的不错,但是于私,我父亲他和蕃台的交情毕竟几十年,父亲常说,当年他初到广州经商打拼,是您这位广州知府帮他甚多,后来在福建也是您的照拂,没有您,就没有我父亲的今天。”
“老夫帮他,是看重他的聪慧,但是老夫没让他当贼!”
周延一拍扶手,喝骂道:“他现在做的事是在造我大明朝的反,僭号称王,这是要诛九族的。”
“是,您说的没错,确实要诛九族。”汪仲面上并无担忧,淡然道:“我父亲是反贼,因此无论是谁和我父亲沾上关系,都难逃被皇上砍头抄家,嘉靖二十八年我父亲刚刚举事,南直隶便有多少官员、商人被朝廷法办。
这些人还仅仅只是和我父亲打过几次甚至一次交道罢了,如此便要砍头抄家,那似您这般,几十年来栽培我父亲,算不算从逆呢?会不会,也被诛九族呢?”
周延顿时怒目圆睁看向汪仲,须臾,双目微眯,杀气腾腾。
“你,是在威胁老夫?”
“非也。”
“老夫一生行端坐正,更从未收过伱父亲任何贿赂,老夫当初帮他也只是看重他脑子活,能赚钱,可以替我大明朝赚蛮夷的银子,仅此而已。”
汪仲哈哈一笑:“周大人,您可以是君子,也可以说我父亲是小人,但是君子小人不重要,重要的您这些话,皇上他老人家信吗。
只怕一道圣旨下来,您老是保不住这个君子的评价了,而且还是个通倭的逆贼,世世代代、子子孙孙抬不起头。”
周延眼角抽搐几下,端起茶来遮住自己的神情。
“老夫不想与你争论,说,你父亲要做什么?”
“我父亲想问一下,澳门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意思?”
“您不知道?”
“要说就抓紧说,再耽误,老夫可要赶人了。”
汪仲只好照实直言:“葡萄牙人不愿意再将火器和战船卖给我父亲了。”
“有这事?”周延呵呵一笑:“好事啊好事,看来连蛮夷都知道不能助逆。”
汪仲也不生气,只言道:“葡萄牙人远洋万里来澳门和南洋,可不是来为大明朝效力的,他们要赚钱,不和我父亲做生意,只能说明有另一方人接手了葡萄牙人的火器和战船,您,不担心吗?”
周延顿时皱起眉头。
那汪仲继续说道:“连您都不知道这件事,说明,从葡萄牙人手中抢走这生意的人,背景很深厚,比您要厉害,商人肯定没有这个资格,广东这一亩三分地,什么事能瞒住您这位布政使?
能让您丝毫不知,只能是官,大官,一个大官暗中购买葡萄牙人的火器和战船,他想做什么?”
周延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