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回到自己的府邸,命人去宫中将严世藩叫了回来,父子俩独处书房,相望沉默。
“爹。”
“跪下。”严嵩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是冷漠。
严世藩不敢有丝毫忤逆,立刻跪地。
“赵文华死了,廷杖活活打死的。”
“儿子,知道。”
“知道他为什么死吗。”
严世藩咬紧牙关:“知道,他是替儿子死的。”
“那你觉得,他是自愿替你死的吗?”
“爹,别再说了,都是儿子的错!”严世藩一头砸在地上泣不成声:“如果不是爹的庇护,今天死的就该是儿子了。”
严嵩呵呵冷笑:“爹可没有大的本事,闭塞圣听的事都能庇佑你,是皇上,皇上不杀你,也只有皇上,能让黄锦监杖的时候打死赵文华。”
“皇上知道这件事了?”严世藩惊抬首。
严嵩言道:“皇上英明睿智,爹一句话他老人家就能猜出个大概,不然为什么要让黄锦打死赵文华,赵文华不死,如何保住你!现在皇上还离不开你爹我,所以,才全了伱这条命。”
严世藩郁闷垂首,而后又很是不解说道:“爹,您一开始不是推陆远出来担这个责任吗,他担责任,最多就是个降级罚俸,能算個什么大事。”
随后细细一琢磨立马咬牙切齿。
“狗娘养的张治、狗娘养的陆远,这个白眼狼倒向南京了。”
“嗯,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杀了他!”严世藩立马跳了起来:“儿子这就安排好手去南京,除掉这个陆远!”
严嵩目光冰冷如幽泉:“是要除掉这个白眼狼了,趁着现在皇上对南京也很不满,这件事做干净点。”
“好,儿子这就去安排。”严世藩刚打算走,又被严嵩叫住:“没让你走,跪下。”
严世藩只得再次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严嵩望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长叹一口气。
“今天去皇上那的时候,路上张治和我聊了几句闲白,爹现在也和你聊聊。”
“请爹训斥。”
“你分家之后,长安街上那个宅子买的时候花多少银子。”
严世藩答道:“六万两。”
“府里有多少奴仆、婢女。”
“两百、两百多人吧,具体记不得了。”
“你养了多少姬妾?”
“十七房,不过正式过门妾只有十一人。”
严嵩叹气道:“一个妻子、十七房姬妾、两百多个下人、六万两的府邸,严世藩啊,你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严世藩答话:“三百二十四石,折银,一百三十两。”
严嵩于是掰着手指头来算。
“两百多个奴仆下人,按京城现在的价格来算,一个奴仆一年给十两银子的例钱,就是两千多两,你的妻妾十八人,金银首饰、吃喝穿戴、每年省亲算一个人二百两就是三千六百两。
但你严世藩出手大方京城皆知,你一年府内花销要上万两之巨,住着的又是六万两银子买的府邸,严世藩,你靠着朝廷的俸禄,养得起吗。”
严世藩胆战心惊:“是,养不起。”
“张治夸赞老夫一辈子只有一个糟糠之妻,知道他什么意思吗,他是在夸你爹我一生谨慎,他张治、南京那群人哪一个养不起姬妾成群,可这些人都和老夫一样,一个糟糠之妻,最多一个妾、两个妾,有哪一个像你这样铺张招摇的。
明面上就不要给别人把柄抓了,没有人像你这样傻,到处招风惹雨掀起是非。
张治夸你才思敏捷素有急智,你见过哪一个官员愿意被人说素有急智这种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