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他想了想,算了,现在宁媛过得很好,又何必让她徒增烦恼。
“知道什么?”宁媛看着欧明朗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地问。
欧明朗索性换了个话题,遮掩下自己的话头——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宁南那边,姓宁的多不多,这个姓好像出了宁南也不多,挺少见的。”
宁媛不以为意地道:“不多,宁姓在宁南就两支,一支邕江内的锦头巷宁家。”
“一支邕江外白沙宁家,两家现在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三百年前一个族谱的,拜一个祖宗。”
欧明朗一愣,开始时没多想,就调笑道——
“你懂得还挺多,宁家是宁南望族,难不成你是锦头巷宁家的小姐,还是白沙宁家的小姐不成?”
宁媛马上在胸口比了个叉:“可拉倒吧,马克思在上,我可是成分很好的,我外婆是奶妈、父母都是宁家的佣人,我才姓宁的!少给我扣帽子!”
成分现在还是挺敏感的一件事。
她虽然不想评先进,也不想分配工作,但也不想无端招惹口舌是非!
至于撒谎了,马克思的棺材板盖不盖得住,她管不了那么多。
欧明朗却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没想到近在咫尺,就有和宁家有关系的人。
也是他灯下黑,竟没有认真细想,宁媛……也姓宁。
而且,她外婆竟然也那么“巧合”地是宁家的奶妈!
他不动声色地问:“你外婆是宁家的奶妈?”
宁媛打量他:“怎么了?”
她敏感地发现自己不过随口几句话,好友却似乎对宁家颇为感兴趣。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他跟自己奇怪的那一场相亲。
可之前在县城里,她和欧明朗一起卖东西,又一起上学那么久,旁敲侧击。
她也没发现欧明朗看起来像是会去宁南跟一个有对象的绢纺厂女工相亲的样子。
欧明朗陷入了一种纠结的困境——他要不要跟宁媛说实话呢?
宁秉宇交代过他,这件事是宁家隐秘,不希望大张旗鼓,怕遇到那种为钱冒认亲人的事。
就算真的找到遗失的宁家小姑娘,也要打探清楚再说。
可宁媛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也不想骗她。
电光火石之间,宁媛狐疑的目光下,欧明朗笑了笑——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在县城里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的爸妈和外婆他们。”
他最终还是决定——
他要自己先找人查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宁媛或者宁秉宇。
宁媛淡淡地道:“没什么,外婆早就去世了,我爸妈和我关系不好而已,我们断绝了关系。”
她觉得欧明朗没说实话,所以决定试探一下。
欧明朗:“断绝了关系,为什么?亲生的父母怎么舍得随和自己的孩子断绝关系?”
除非不是亲生的。
宁媛看着欧明朗思索的表情,想起他以前说过他在香港住过一段时间。
她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欧明朗回来沪上这小半年。
怕是接到了港府那边熟人的什么消息,托他来查访宁家奶妈。
加上上辈子那一场奇怪的相亲,欧明朗的外婆家也在宁南,还有现在正在沪上的宁秉宇……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件事——
“欧明朗。”宁媛放下了手里的水杯,淡淡地问——
“是否港府这一代的宁家大少或者港府宁家什么人在托你查访宁家当年有一个小女儿丢在大陆,没带走的事?”
“咳咳咳……”欧明朗正在喝咖啡,一下子呛得疯狂咳嗽。
他狼狈地拿出手帕擦嘴,抬起眼看向宁媛,却对上一双明亮幽暗的大眼睛,闪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穿透力。
他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面前的好友,看起来真的和阿宇哥很像。
……
元旦的当天
1980年终于来了,八十年代更接近宁媛记忆里那个改开的春天。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下午我去港府的飞机,但我争取你在羊城的时候,接你下火车。”
荣昭南清冷的眉宇此刻是难得的温柔。
他顿了顿,不情不愿地冷哼一声:“欧明朗和你一起坐火车去羊城的话,你要小心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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