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
说话的是穆紫薰,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隐约带着一丝慵懒和别样的魅惑。
“没事,我感觉很好,汀兰呢?”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别想太多,先养伤吧,你才做完手术。”江城有点紧张。
“什么手术?你告诉我,汀兰怎么样了?”江岸芷有些紧张,想要坐起来。
“没了”穆紫薰说完就把她摁下去。
“没了?紫薰姐?”江岸芷听到了她的声音,心里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就是死了,除了一具尸体,什么也没有了。”穆紫薰有些不耐烦地道。
“好好活着!不可以哭,也不可以难过。你现在的眼睛和心脏,都是我妹妹的。你身体里,有她的一部分。”
穆紫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连一秒钟也不想待在这里,她会受不了这样。
“汀兰……”江岸芷轻生呢喃着,轻柔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她把手放在胸口,能感受到一颗强有力的心脏正在跳动着,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疼痛。
这是她生命的延续,也是她留给自己的,最珍贵的礼物。
一个月后……江岸芷看着镜子中的那双宛如蓝宝石一般的美丽眼睛,它永远不会失去光明,也不会再流泪了。
她翻开那个在她的保护之下完好无损的怀表,里面藏着一个天使的微笑。
……
“够了!我不想看到这些!”穆茗抱着头,痛苦万分。
画面像破碎的玻璃,再次崩解。
寂静的停尸房,冷气从领口渗进去,一直灌倒脚底。
床上盖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穆茗僵硬地走过去,手指颤抖着掀开了白布,看到了汀兰静谧安详的脸。
眼窝干瘪了下去,眼角还有干涸的血迹。
他抱着她的尸体,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声在寂静的停尸房是那么突兀。
“哭吧,没关系,反正不会有谁听到。”藜淡漠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
他记忆里的姐姐是个很怕冷的人,冬天总是喜欢钻到他的被窝里,抱着他睡觉。
她说他暖暖的,像小太阳一样。
他抱紧了一些,像以前那样温暖着她。
当他被穆紫薰带回家,知道汀兰已经死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有多难过,连眼泪也没有。
只是偶尔会有这样的黄昏,夕阳的光透过窗台洒进房间,照在她的照片上,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
这个时候他会很想她,非常想。
现在,他哭得声嘶力竭,直到嗓子沙哑,缓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带着钝痛。
“抱的再紧有什么用?只会冻着自己,到最后她也只是一具温暖的尸体罢了。”藜的声音变得冷漠严厉起来。
“你记住,过去的东西都是虚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啪嗒……”她话音刚落,便传来阵阵水滴落下的声音。
那不是眼泪,是一种漆黑粘稠的液体,落在地上就会形成一片黑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啪嗒……啪嗒……”
天花板的缝隙被染成了黑色,其间不断落下这种墨色的液体,它们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朝着一个确定的方向爬去。
藜的目光顺着它们移动,看到了一个幽邃的黑潭。
哀怨凄凉的叫声惊悚地响起,彻底打破了医院的寂静。
痛苦又带着一丝病态愉悦感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衣衫褴褛的女孩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从远处走来,满身血污,眼神空洞且迷惘。
哗哗哗~
四面八方涌现出粘稠漆黑的液体,它们攀附在墙壁上、天花板、还有排水管道上,然后朝着黑潭融去,形成一个巨大的肉瘤。
肉瘤伸出许多墨色的触须,像是植物茂密的根系,这些根系纠缠在女孩的胳膊上,吞噬着她的血肉。
伴随着让人耳膜极度不适的尖叫,二者缓缓融为一体。
肉瘤蠕动着,膨胀着,露出了猩红的巨大眼球。
像毛细血管还有头发丝般粘稠的糊状丝线不断纠缠,织成了一只巨大的手臂。
“给我打起精神!要是你在这个幻术中死了,你的意识也会彻底死掉!”藜在他耳边咆哮着。
洛普斯缓缓走来,地面震颤着,穆茗扬起脸,过度的悲伤导致脱力,魔印竟然都无法凝结。
普罗米修斯的魔印熄了又燃,燃了又灭。
洛普斯的巨臂高高举起,手掌中血腥的巨口露出了渗人的獠牙。
眼看着一击就要落下,穆茗甚至都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闪烁的银色彗星刺穿了黑夜,像是穿越了千万年的光,终于抵达他的身旁。
“砰!”洛普斯的身躯像是玻璃一般崩裂成碎片,一柄银色的刺剑立在了他面前。
璀璨的泪滴状蓝宝石之中,穆茗能隐约看见自己满是泪痕的脸。
嗒!嗒!
穆茗抬起头,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高跟长筒靴还有袅娜娉婷的身姿。
她出现的那一刻,房间里亮起微光,仿佛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了。
穆茗下意识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穆紫薰倚在门边上,双手抱胸,扬起了精致的下巴。
俏脸上满是自信,张扬的笑容。
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然后迈开修长笔直的长腿朝着穆茗走来,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女王的风范。
她不知道这个姿势有多么撩人,美丽的人总是不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