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生眼底的光芒晃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放开我，甚至攥得更紧了，我的手被他攥得有点疼。 </p>
罢了。 </p>
他爱攥就攥着吧。我没有再去再捡毛毯，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p>
我不怕死，死亡有什么可怕的？世界的另一边有爸爸妈妈等着我，可在这世上，我孑然一身，无数夜里我从梦中惊醒，总不知道自己身归何处，应该在何处。 </p>
人呐，最怕的是毫无希望的活着。 </p>
机组人员说得没错，就是普通气流，几分钟后，飞机就慢慢恢复了平稳飞行状态。 </p>
韩生终于放开了我的手，他捡起毛毯，又重新给我盖上，他似乎还在我耳边说了句什么，可我没听清，本是想睁开眼睛问他，后来还是忍住了。 </p>
我在墨尔本的医院见到了姑姑，她被癌症折磨，瘦得不见原来的样子，见到我时，她浑浊的眼珠转了一下，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p>
姑姑发黄枯槁的手搭在我的手上，嘴唇蠕动，却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p>
我轻轻拍着她的手，说：“姑，我不怪你，爸妈也不会怪你。” </p>
姑姑眼睛亮了一下，然后眼里的生机一点一点散去，她在我眼前断了气。 </p>
我以为我不会难过，可事实看到姑姑的手从我掌心脱离的时候，我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楔了一下，痛得脚步踉跄。 </p>
韩生从背后撑住我，他抿唇看着病床上的姑姑，眼底又深又沉。我不知道他是否认出姑姑就是曾经给予他第一份工作的人，但这些对我来说却已经不重要了。 </p>
姑姑死了，从今以后，席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p>
离开墨尔本前，江素对我说：“姜息，谢谢你能过来。” </p>
江素说，姑姑在昨天下午就被宣告病危，但听江素说我要来见她后，凭着一口气吊到了我来。 </p>
没有参加姑姑的葬礼，我和韩生当夜就回了国，连续长途飞行让我的身体疲惫不堪，一回国我就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韩生因为陪我去了趟墨尔本，误了不少事，回冀城后就去了公司，我一觉醒来他也没回来。 </p>
十一月份，冀城的秋天已经走到尽头，墙根的木芙蓉已经谢了，冀城冬天是不下雪的，但湿冷得历害，寒风能顺着衣服钻进骨头缝里，寸寸刮骨，此时晚间的风，已经有了入冬的端倪。 </p>
窗户被一只手推上，隔绝屋外涌进的寒风，一个熟悉的怀抱拢住了我，韩生回来了，但他身上却多了股若有若无的女人香水味。 </p>
我不喜欢，于是在他吻我耳廓的时候，我从他怀里挣开。 </p>
韩生察觉到什么，抬起袖子嗅了嗅，皱眉进了浴室。 </p>
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我裹了条披肩下了楼。夜已经很深了，阿姨做完饭就回家了，见我没醒，她大概也不敢吵我，饭还温在厨房。 </p>
我把饭菜热好，韩生也洗好下楼了，他看我从厨房出来吓了一跳，连忙进厨房检查了一遍，见煤气什么都关好了，这才松了口气。 </p>
他的担心并不无道理，以前有一次我在国外做实验，药物遇上明火产生化学反应产生了有毒气体，我差点就死在了实验室，从那时候开始，韩生就不怎么让我进实验室了，更不让我接触与火有关的东西，就连烟都不让我抽了。 </p>
所幸，我并不热爱做饭，不接触也就不接触，但不让我抽烟确时让我难受了好一阵子，我那烟其实是药，我本来就记性不好，戒了烟后，我的记性就更不好了。 </p>
吃了饭，韩生切了水果，我和他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韩生选了一部国际大片放映，看着电影里代表正义的主角和恶势力搏斗最终光明终于战胜黑暗的结局，我没忍住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p>
韩生偏头看我，面露困惑。 </p>
我说：“挺感人的。” </p>
韩生皱了皱眉。 </p>
我没管他，裹紧披肩起身上了楼。 </p>
温热的水顺着脸颊淌下，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表情，迷茫又冷漠。 </p>
原本因为韩生的救命之恩，我对他心怀感激，他把我从地头蛇手里救出来后，我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