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记 第二十六回 草木连天人骨白 关山满眼夕阳红(3/4)

饭堂四边都是砖墙,已不能故伎重施,用匕首隔着板壁刺敌,忽地想起大车中那个呼巴音,

暗道:“糟糕,他们将呼巴音一救出,立时便知我跟师太是一伙,说不定还会知道那四个喇

嘛是我杀的。那时候韦小宝不去阴世跟四个大喇嘛聚聚,只怕也难得了。最怕他们先将我削

成一根人棍,这可是我的法子。”想到即以其人之匕首,还削其人为人棍,不禁全身寒毛直

竖,转头向桑结瞧去,只见他神情肃然,脸上竟微有惴不安之意,登时明白:“是了,他不

知师太已负重伤,忌惮师太武功了得,正自拿主意,不积压如何出手才好。”这时店伙送上

酒菜,一壶酒在每个喇嘛面前斟得半碗,便即空了。一个喇嘛拍桌骂道:“这一点儿酒,给

佛爷独个儿喝也还不够。”店伴早就全身发抖,更加怕得厉害,转身又去取酒。

韦小宝灵机一动,跟进厨房。他是个小小孩童,谁也没加留意。只见那店伙拿了酒提,

从坛中提了酒倒入壶中,双手发颤,只溅得地下,桌上,坛边,壶旁到处都是酒水。韦小宝

取出一锭小银,交给了他,说道:“不用怕。这是我的饭钱,多下的赏钱。我来帮你倒

酒。”说着接过了酒提。那店伙大喜过望,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人。韦小宝道:“这些

喇嘛凶得很,你去瞧瞧,他们在干什么?”店伙应了,到厨房门口向店堂张望。韦小宝从怀

中取出蒙*汗*药,打开纸包,尽数抖入酒壶,又倒了几提酒,用力晃动。那店伙转身道:“他

们在喝酒,没……没干什么!”韦小宝将酒壶交给他,说道:“快拿去,他们发起脾气来,

别真的把店烧了。”那店伙谢不绝口,双手捧了酒壶出去,口中兀自喃喃的说:“多谢,多

谢,唉,真是好人,菩萨保佑。”众喇嘛抢过酒壶,各人斟了半碗,喝道:“不够,再去打

酒。”

韦小宝见七名喇嘛毫不起疑心,将碗中药酒喝得精光,心中大喜,暗道:“臭喇嘛枉自

武功高强,连这一点粗浅之极的江湖之道儿,也不提防,当真可笑。”殊不知桑结等一干人

眼见五个同门死于非命,其中一人更是被掌力震得全身前后肋骨齐断,敌人武功之高,世所

罕见,桑结自忖若和此人动手,只怕还是输面居多。在饭店中见白衣尼怡终神色自若,的是

大高手的风范,七人全神贯注,尽在注视她的动静,又怎会提防一位武功已臻峰造极之境的

大高手,竟会去使用蒙*汗*药这等下三滥的勾当?他们口中喝酒,其实全然饮而不知其味,想

到五名兄弟惨死的情状,心中一直在栗栗自惧。倘若饭店中并无白衣尼安坐座头,那么这一

壶下了大量蒙*汗*药的药酒饮入口中,未必就察觉不出。

一名胖胖的喇嘛是个好色之徒,见到阿珂容色艳丽,早就想上前摸手摸脚,只是忌惮白

衣尼了得,不敢无礼,待得半碗酒一下肚,已自按捺不住,过得片刻,药性发作,脑中昏昏

沉沉,登时什么都在乎了,站起身来,笑嘻嘻的道:“小姑娘,有了婆家没有?”伸出大

手,在阿珂脸蛋上摸了一把。阿珂吓得全身发抖,道:“你……你……”挥刀砍去。那喇嘛

伸手抓住她手腕,一扭之下,阿珂手中钢刀落地。那喇嘛哈哈大笑,将她抱在怀中。阿珂高

声尖叫,拚命挣扎,但那喇嘛一双粗的手臂犹如一个大铁圈相似,紧紧箍住,却哪里挣扎得

脱?白衣尼本来镇静自若,这一来却也脸上变色,心想:“这些恶喇嘛倘若出手杀了我,倒

不打紧,如此当众无礼,我便立时死了,也不闭眼。”郑克爽双手撑桌,站起身来,叫道:

“你……你……”那胖大喇嘛左手一拳直挺,砰的一声,将他打得在地上连翻了两个滚。

韦小宝见心上人受辱,十分焦急:“怎地蒙*汗*药还不发作,难道臭喇嘛另有古怪功夫,

不怕迷药?”眼见那喇嘛伸嘴去阿珂脸上乱吻乱嗅,再也顾不得凶险,袖中暗藏匕首,笑嘻

嘻的走过去,笑道:“大和尚,你在干什么?”右手碰到他左边背心,手腕一翻,匕首从衣

袖中戳了出来,插入那喇嘛心脏,笑道:“大和尚,你在玩什么把戏?”急速向左一闪,防

他反击。匕首锋锐无匹,入肉无声,刺入时又时对准了心脏,这喇嘛心跳立停,就此僵立不

动,但双手仍抱住阿珂不放。阿珂不知他已死,吓得只是尖声大叫。韦小宝走上前去,板开

那喇嘛手臂,在他胸口一撞,低声道:“阿珂,快跟我走。”一手拉着她手,一手扶了白衣

尼,向店堂外走出。那胖大喇嘛一离阿珂的身子,慢慢软倒。余下几名喇嘛大惊,纷纷抢

上。韦小宝叫道:“站住!我师父神功奇妙,这喇嘛无礼,已把他治死了。谁要踏上一步,

一个个叫他立刻便死。”众喇嘛一呆之际,砰砰两声,两人摔倒在地,过得一会,又有两人

摔倒。桑结内力深湛,蒙*汗*药一时迷他不倒,却也觉头脑晕眩,身子摇摇晃晃,哪想得到是

中了蒙*汗*药?阿珂叫道:“郑公子,快跟我们走。”郑克爽道:“是。”爬起身来,抢先出

外。韦小宝扶了白衣尼出店。桑结追得两步,身子一晃,摔在一张桌上,喀喇一声响,登时

将桌子压垮。韦小宝见车夫已不知逃到何处,不及等待,扶着白衣尼上车,见车中那呼巴音

赫然在内,生怕桑结等喇嘛追出,见阿珂和郑克爽都上了车,跳上车夫座位,扬鞭赶车。

一口气奔出十余里,骡子脚程已疲,这才放慢了行走,便在此时,只听得马蹄声隐隐响

起,数乘马追将上来。郑克爽道:“唉,可惜没马,否则我们的骏马奔跑迅速,恶喇嘛定然

追赶不上。”韦小宝道:“师太怎么能骑马?我又没请你上车。”说着口中吆喝,挥鞭赶

骡。郑克爽自知失言,他是王府公子,向来给人奉承惯了的,给抢白了两句,登时满脸怒

色。

但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韦小宝道:“师太,我们下车躲一躲。”一眼望出去,并无房

屋,只右首田中有几个大麦草堆,说道:“好,我们去躲在麦草堆里。”说着勒定骡子。郑

克爽怒道:“藏身草堆之中,倘若给人知道,岂不堕了我延平王府的威风。”韦小宝道:

“对!我们三个去躲在草堆里,请公子继续赶车急奔,好将追兵引开。”当下扶着白衣尼下

车。阿珂一时拿不定主意。白衣尼道:“阿珂,你来!”阿珂向郑克爽招了招手,道:“你

也躲起来罢。”郑克爽见三人钻入了麦草堆,略一迟疑,跟着钻进草堆。

韦小宝忽然想起一事,忙从草堆中钻出,走进大车,拔出匕首,将呼巴音一刀戳死,心

念一动,将他右手齐腕割下,又在骡子臀上刺了一刀。骡子吃痛,拉着大车狂奔而去,。只

听得追骑渐近,忙又钻入草堆。他将匕首插入靴筒,右手拿了那只死人手掌,想去吓阿珂一

吓,左手摸出去,碰到的是一条辫子,知是郑克爽,又伸手过去摸索,这次摸到一条纤细柔

软的腰肢,那自是阿珂国,心中大喜,用力捏了几把,叫道:“郑公子,你干什么摸我屁

股?”郑克爽道:“我没有。”韦小宝道:“哼,你以为我是阿珂姑娘,是不是?动手动

脚,好生无礼。”郑克爽骂道:“胡说。”韦小宝左手在阿珂胸口用力一捏,立即缩手,大

叫:“喂,郑公子,你还在多手!”跟着将呼巴音的手掌放在阿珂脸眄,来回抚摸,跟着向

下去摸他胸脯。先前他摸阿珂的腰肢和胸口,口中大呼小叫,阿珂还道真是郑克爽在草堆中

乘机无礼,不禁又羞又急,接着又是一只冷冰冰的在手摸到自己脸上,心想韦小宝的手掌决

没这么大,自然是郑克爽无疑,待要叫嚷,又觉给师父和韦小宝听到了不雅,忙转头相避,

那只大手又摸到自己胸口,心想:“这郑公子如此无赖。”不由得暗暗恼怒,身子向右一

让。韦小宝反过左手,拍的一声,重重打了郑克爽一个耳光,叫道:“阿珂姑娘,打得好,

这郑公子是个好色之徒,啊哟,郑公子,你又来摸我,摸错人了。”郑克爽只道这一记耳光

是阿珂打的,怒道:“是你去摸人,却害我……害我……”阿珂心想:“这明明是只大手,

决不会是小恶人。”韦小宝持着呼巴音的手掌,又去摸阿珂的后颈。

便在此时,马蹄声奔到近处。原来桑结见白衣尼等出店,待欲追赶,却是全身无力。他

内功深湛,饮了蒙*汗*药酒,竟不昏倒,提了两口气,内息畅通无阻,只是头晕眼花,登时明

白,叫道:“取冷水来,快取冷水来!”店伙取了一碗冷水过来,桑结叫道:“倒在我头

上。”那店伙如何敢倒,迟疑不动。桑结还道这迷药是这家饭店所下,双手抬不起来,深深

吸了口气,将脑袋往那碗冷水撞去,一碗水都泼在他头上,头脑略觉清醒,叫道:“冷水,

越多越好,快,快。”店伙又去倒了两碗水,桑结倒在自己头上,命店伙提了一大桶水来,

救醒了众喇嘛,那胖大喇嘛却说什么也不醒。待见他背心有血,检视伤口,才知已死。六名

喇嘛来不及放火烧店,骑上马匹,大呼追来。

阿珂觉到那大手又摸到颈中,再也忍耐不住,叫道:“不要!”韦小宝反手一掌。郑克

爽身在草堆之中,眼不见物,难以闪避,又吃了一记耳光,叫道:“不是我!”这两声一

叫,踪迹立被发觉,桑结叫道:“在这里了!”一名喇嘛跃下马来,奔到草堆旁见到郑克爽

的一只脚露在外面,抓住他虽踝,将他拉出草堆,怕他反击,随手一甩,将他摔出数丈之

外。

那喇嘛又伸手入草堆掏摸。韦小宝蜷缩成一团,这时草堆已被那喇嘛掀开,但见一只大

手伸进来乱抓,情急之下,将呼巴音的手掌塞入他手里。那喇嘛摸到一只手掌,当即使力向

外一拉,只待将这人拉出草堆,跟着也是随手一甩,哪料到这一拉竟拉了一个空。他使劲极

大,只拉到一只断手,登时一交坐倒。待看得清楚是一只死人手掌进,只觉胸口气血翻涌,

说不出的难受。他所使的这一股力道,本拟从草堆中拉出一个人来,用力甩了出去。郑克爽

有一百三十斤,那喇嘛预拟第二个人重量相若,这一拉之力少说也有二百余斤。何况这一次

拉到的不足足踝,而是手掌,生怕使力不够,反被对方拉入草堆,是以使劲力更是刚猛。哪

知这一股大力竟用来拉一只只有几两重的手掌,自是尽数回到了自身,直和受了二百余斤的

掌力重重一击无异。

韦小宝见他坐倒,大喜之下,将一大捆麦草抛到他脸上,那喇嘛伸手掠开,突然间胸口

一痛,身子扭曲几下,便即不动了,却是韦小宝乘着他目光为麦草所遮,急跃上前,挺匕首

刺入他心口。他刚拔出匕首,只听得身周有几人以西藏话大声呼喝,不禁暗暗叫苦,料想无

路无逃,只得将匕首藏入衣袖,慢慢站起身来,一抬头,便见桑结和余下四名喇嘛站在麦田

之中,离开草堆却有三丈之遥。那喇嘛尸首上堆满了麦杆,如何死法,桑结等并不知道,料

想又是又衣尼施展神功,将他击死,当下都离得远远地,不敢过来。桑结叫道:“小尼姑,

你连杀我八名师弟,我跟你仇深似海。躲在草堆之中不敢出来,算是什么英雄?”

韦小宝心道:“怎么已杀了他八名师弟?”一算果然是八个,其中只有一名是白衣尼杀

的,眼见桑结说出了这句话后,又后后退了两步,显是颇有惧意,忍不住大声道:“我师父

武功出神入化,天下更没第二个比得上,不过她老人家慈悲为怀,有好生之德,不想再杀人

了。你们五个喇嘛,她老人家说饶了性命,快快给我去罢。”

桑结道:“哪有这么容易?小尼姑,你把那部《四十二章经》乖乖的交出来,佛爷放你

们走路。否则便逃到天涯海角,佛爷也决不罢休。”韦小宝道:“你们要《四十二章经》?

这经书到处寺庙里都有,有什么稀罕?”桑结道:“我们便是要小尼姑身上的那一部。”

韦小宝一指郑克爽,道:“这一部经收,我师父早就送了给他,你们问他要便是。”这

时郑克爽刚从地下爬起,还没站稳,一名喇嘛扑过抓住他双臂,另一名喇嘛便扯他衣衫,嗤

嗤声响,外衫骨衣立时撕破,衣袋中的金银珠宝掉了一地,却哪里有什么经书?韦小宝叫

道:“郑公子,你这部经书藏到哪里去啦?跟他们说了罢,那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郑克爽怒极,大声道:“我没有!”一名喇嘛拍的一掌,打得他险些晕去,喝道:“你

说不说?”跟着又是一掌。韦小宝见他两边脸登时肿起,心中说不出痛快,叫道:“郑公

子,这带这几位佛爷去拿经书罢。我见你在那边客店中地下挖洞,是不是埋藏经书?”

桑结喜道:“是了,小孩子说的,必是真话,押他回店去取。”那喇嘛应道:“是!”

又打了郑克爽一个耳光。

阿珂再也忍不住,从草堆中钻了出来,叫道:“这小孩子专门说谎,你们别信他的。这

位公子从没见过什么经书。”

韦小宝回头低声道:“我是要救师太和你,让郑公子引开他们。”阿珂道:“我不要你

救。你冤枉郑公子,要害得他送了性命。”韦小宝道:“师太和你的性命,比郑公子要紧万

倍。”

桑结向抓住郑克爽的喇嘛叫道:“别打死了他。”转头道:“小尼姑,你出来,还有两

个娃娃,跟我们一起去取经书。”

阿珂怒道:“你自己怕死,却说救师父。你有种,就去跟这些喇嘛打上一架。”韦小宝

心头热血上涌,心想:“你这样瞧不起我,我就给这些恶喇嘛打死了,又算得了什么?”说

道:“打就打。我死了也没什么,只是救不了你和师太。倘若我赢了呢?”阿珂道:“哼,

你转世投胎,也赢不了。你打得赢一个喇嘛,我永远服了你。”韦小宝道:“什么打得赢一

个?我不是已杀了一个喇嘛?”阿珂道:“你使鬼计杀的,那不算。”韦小宝道:“我打赢

一个喇嘛,你就嫁给我做老婆。”阿珂怒道:“胡说!你是小和尚,又是小太监,怎么……

怎么……”韦小宝道:“小和尚可以还俗,小太监可以不做太监,总而言之,我非娶你做老

婆不可。”阿珂急道:“师匀,你听,在这当口,他还在不干不净的瞎说。”

白衣尼叹了口气,心想当真形势危急,只好自绝脉而死,免得受喇嘛的凌辱,低声道:

“小宝,你伸手到草堆中来。”韦小宝道:“是。”左手反手伸入草堆,只觉手掌中多了一

个小纸包,听得白衣尼低声道:“这是经书所藏的地图,你不必管我,自行逃命。将来如能

得到另外七部经书,我大汉山河说不定便有光复之望。那可比一人的生命要紧得多了。”

韦小宝见她如此看重,这件要物不交给徒儿,反而交给自己,登时精神一振,突然间心

中有了主意,当下不及细想,便大声道:“我师父是当世高人,不愿跟你们动手。你们派一

人出来,先跟我比划比划,倘若打得赢我,我师姊才会出手。哼,哼!料你们也不悸,识相

的,还是快快挟了尾巴逃走罢。”说着将那纸包揣入怀中。

五名喇嘛纵声大笑。他们对白衣尼虽然颇为忌惮,这小孩子却哪里放在心上?一名喇嘛

笑道:“我只须一掌,便打得你翻出十七八个筋斗,比划个屁!”

韦小宝踏上一步,朗声道:“好,就是你跟我来比。”回头向阿珂道:“我打赢经后,

你就是我老婆了,可不能抵赖。”阿珂道:“你打不赢的,说什么也不会赢。”韦小宝道:

“一夫拚命,万夫莫当。为了要娶你做老婆,只好拚命了。”

那喇嘛走上几步,笑道:“你真的要跟我比?”

韦小宝道:“那还有假的?咱二人一对一的比,你放心,我师父决不出手。你那四个师

兄弟,会不会帮你?”

桑结哈哈大笑,说道:“我们自然不帮。”韦小宝道:“倘若我一拳打死了他,你们是

否一拥而上,想倚多为胜?咱们话说在前头,倘若你们一起来,我可敌不过,我师父也只好

出手了。”桑结也真怕白衣尼出手,心想几名师弟死得不明不白,不知这尼姑使的是什么武

功,让一名师弟先和这小孩单打独斗,看明白这尼姑的武功家数,实是大大有利,便道:

“你们二人单打独斗就是,双方谁也不许相帮。”韦小宝道:“有人帮了,便是乌龟儿子王

八蛋。”桑结道:“不错。有人想帮,便是乌龟女儿王八蛋。”

桑结武功既高,又十分机灵,眼见白衣尼和阿珂都是女子,是以将“乌龟儿子王八蛋”

说成了“乌龟女儿王八蛋”,以免对方反正做不成乌龟儿子,就此出手相助。韦小宝笑道:

“很好,你大喇嘛非常精明,在下佩服之至。”桑结道:“你再走上几步。”他见韦小宝距

草堆仍近,生怕白衣尼贴住他背心,暗传功力,师弟便抵敌不住。

韦小宝道:“我们汉人光明正大,赢要赢得光彩。输要输得漂亮,岂有作弊之理?”白

衣尼低声道:“小宝,你赢不了的,假意比武,快抢了马逃走罢。”韦小宝道:“是。”走

上三步,距草堆已有丈许。桑结见白衣尼再也无法暗中相助,便点了点头。

那喇嘛也走上数步,和他相对而立,笑问:“怎样比法?”韦小宝道:“文也可以,武

也可以。”那喇嘛笑道:“文比是怎样?武比又是怎样?”韦小宝道:“文比是我打你一

拳,你又打我一拳。我再打你一拳,你又打我一拳。打上七八十拳,直到有人跌倒为止。你

打我的时候,我不能躲闪退让,也不能出手招架,只能直挺挺的站着,运起内劲,硬受你一

拳。我打你的时候,你也一样。如是武比,那么比兵刃也罢,比拳脚也罢,自然可以闪避招

架,奔跑跳跃。”

桑结心想:“这顽童身子灵便,倘若跳来跳去,只怕师弟一时打他不到。他有恃无恐,

必有鬼计,多半他会跳到草堆之旁,引得师弟追过去,那尼姑便在草堆中突施暗算。如是文

比,他这小小拳头,就是师弟身上打上七八十拳,也只当搔痒。”用藏语叫道:“跟他文

比,可别打伤了他。跟他打得越久越好,以便看明他的武功家数。”

韦小宝道:“你师兄害怕了,怕你打不过我,教你投降,是不是?”

那喇嘛笑道:“小鬼头胡说八道。师哥见你可怜,叫我别一拳便打死了你。谅你小小年

纪,兵刃拳脚的功夫有限,我也不占这个便宜,咱们便文比罢。”

韦小宝道:“好!”挺起胸膛,双手负在背后,道:“你先打我一拳。我如躲闪招架,

不算英雄好汉。”那喇嘛笑道:“你是小孩,自然是你先打。”说着学他的样,也是双手负

在背后,挺出了胸膛。他比韦小宝虽足高了一个头有余,脸上笑嘻嘻地,全不以这小顽童为

意。韦小宝左手拳头伸出,刚好及到他的小腹,比了一比。五名喇嘛见了他的小拳头,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