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识琅说:“河间府出了些事,或许会有些麻烦,你近来少给张木华写信,她应该还在为了应付北齐费神。”
谢希暮清亮的眸底一点点暗淡了下来,心里某一角传来几分疼痛,还是笑着:“好,我知道的。”
“别担心战事。”
他走过来,忧谢希暮是因为战事而夜不能寐,温声摸了摸她的发顶,“等一切都平息了,我答应你,带你去江南游玩,好不好?”
若是换做平日,谢希暮应当会很高兴地应承下来,然后用脸颊、鼻头,蹭蹭他的衣襟撒娇。
然而此刻,她只是将头不易觉察地偏开,躲过了他的接触,然后换上一副乖顺笑容,明显没什么兴致地说了声好。
“……”
谢识琅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半空中微微滞留的手,缓慢地收了回来。
半个时辰后,紫宸殿内百官齐列,皇帝赵启再次提及了需要人带领玄武大军一事。
赵昇和赵玥先后站出来,愿意接下这桩差使,带领玄武大军出征。
赵启始终没有点头,自然也没有全然否认。
只是又像昨日那般,轻描淡写提及了让谢识琅带领玄武大军出征一事。
谏臣们自然是强烈反对,朝堂内,最注重礼仪孝道的就是谏臣。
最迂腐的,自然也是那帮子人。
赵启按捺住心底那点不悦,和颜悦色对众臣道:“现下河间府一部分大军已经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了,太后近来病情愈加康复,
众爱卿近来这几个月也劳累了,每年三月本该有马球会,今年却因为战事耽搁了下来,明日朕便给众爱卿放个假,
于大明殿前举办马球会,愿意来的爱卿朕欢迎,想休息的爱卿朕也不勉强,不管如何,该下发的奖赏朕都不会吝啬。”
赵启这便是要借着马球会给众臣恩赏,众臣为了朝政忙碌了好几个月了,赵启自然也深谙恩威并济的道理,给他们些甜头,好让人更加努力为自己卖命。
下朝后,龚瑾同蒋毅约着,本来也打算昨日来谢家的,都同谢识琅知会过了,却失了约,自然得同上官解释一下。
百官退散后,龚瑾就追上了谢识琅的步子,跟在后头解释:“相爷,昨日内子忽然生了风寒,身子不适,
她往日生病,我都陪在身侧的,所以昨日我才失了约,还请相爷莫要责怪。”
谢识琅闻言顿了下。
他听说过,龚瑾和其夫人成婚了十数年,是从少年夫妻走到如今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蒋毅数次调侃过龚瑾这辈子就是一个夫人脑,除却朝政,做什么都围着夫人转。
于是谢识琅停下了步伐,看向龚瑾,“我等会儿让人送些药材去你家,希儿每次感染风寒,都是用那些药材,效果很好。”
龚瑾闻言连忙道谢,“内子能用夫人用的药材,下官不甚感激。”
“无妨。”
谢识琅扶住男子的肩,清了清嗓子,问:“我有个世伯,最近他夫人对他的态度很冷淡,
世伯过来问我是何原因,我年纪还轻,对感情之事有些混沌,龚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龚瑾鲜少会听到谢识琅的请教,虽说谢识琅比他年纪小些,但好歹是他的上官,才赋智慧又远在他之上,故而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多为听从上官意见。
倒是没想到,谢识琅也会有来询问他的一天。
虽然心里有些得意,但龚瑾面上还是恭顺,“相爷,您的世伯同他夫人成婚许久了吗?”
谢识琅蹙眉,“二人陪伴很多年了,成婚倒是不算太久。”
龚瑾闻言点头,心中猜测谢识琅这位世伯大抵也是有些慌乱,才会求助到子侄身上,于是思考后,谨慎回答:“我家夫人同我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互相陪伴了许多年才成婚的。
可是并没有出现您世伯这种状况,有没有可能,是世伯那位夫人觉得婚前和婚后,您那位世伯对她的变化有些大了?”
“不会。”谢识琅摇头,他自认待谢希暮从未有过变化,从一而终,感情甚至是越发深厚,越来越离不开她。
“那也有可能,是世伯那位夫人变心了。”龚瑾思忖,“那位夫人可另外有旁的喜欢的人?”
“不可能。”谢识琅眉头拧紧,越发不悦,“这绝对不可能。”
龚瑾见这人是来请教他的,却屡屡否认他,难免有些不悦,于是以前辈的姿态说:“相爷还年轻,又才刚成婚,对夫妇经营之道不擅长。
我虽然这些年来同夫人感情很好,但也瞧过世间诸多怨侣,相爷,您要知道不是咱们和夫人感情深厚,旁人便也是如此的。”
谢识琅顿了顿。
龚瑾继续发挥:“其实夫人态度变得冷淡原因很多,有可能是成婚前不了解眼下过的生活,想得太过美好了,于是现在后悔了。
也有可能是心里有了旁的人,自然也就对现在这位冷淡了,这人都是如此的,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咱们朝堂上不是也有诸多同僚是如此吗?功成名就了,就抛弃糟糠之妻,这种事相爷您应该也听说过的啊。”
谢识琅心头好像被斧头猛猛砸了下,钝痛不已。
变心?
后悔?
光是听见这些话,他的心就已经要滴血了。
谢希暮…不会这样对他的。
龚瑾只见上官有些失神,同他告别后,离开的背影也略显僵硬。
他心里只道奇怪,明明这是上官世伯的事情,谢识琅倒是身临其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