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饮下陈公公捧来的“毒酒”后陷入昏迷,又从昏迷中苏醒,苏烈就没停止过寻找钟馗提过的怪人。
这么多年了,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被他悄悄打量与研究,久而久之,“暗中观察”已成了他的生活习惯。
假如苏烈是没有耐心,没有韧劲的寻常人,只怕早就放弃了,融入了市井小民的简单生活,不再抱有安邦定国平天下的远大志向,然而他是苏烈,有着与长城一样坚定的意志,一样风雨不摧的精神,所以他怎么会向时光屈服,向命运低头呢?
东市他不常去,觉得实在是太喧闹,并且对守卫军至关重要的人物,总不会流连于闹市区,在那里抛头露脸吧?
然而今夜,苏烈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犯了想当然的错误!既然是没有目标,没有范围的搜索,那么无论哪里都具有搜索价值,他又怎能偏于一隅,用自己确定的标准来断定那人的喜好与出入场所呢?
苏烈不敢断言黄昭发现的那堆废铁与怪人有关联,但至少说明繁华的东市,他忽略的地方里隐藏了更多找得出怪人的线索,从明天起,他就必须转移阵地,多往东市走动了!
第二天,苏烈借口连日劳累,身子不爽,只上了上午半天课,就打发孩子们回家了。
锁好求真学坊的木门,他改变平日惯常走的方向,不入古图街,而是走上了朱雀大街,一路望东而去。
按照黄昭留下的地址,苏烈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真香大酒楼。
站在外面的台阶上看,那酒楼叫一个气派,绝对会是长安城里达官贵人们爱去的场所。然而也正如黄昭所说,门前小二牵马的马道上只有白白的道路,道路上既没漏一坨马粪也没留一根稻草,丝毫看不出迎来送往的热烈气氛。两名小厮没精打采地靠在门柱上玩手指,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苏烈多了个心眼,他只是在外瞧瞧,便去了真香酒楼旁边的另一家饭馆。
那家饭馆名叫“曹师傅”,门面与真香没法比,最多仅它三分之一那么大,到了晌午店中伙计们却忙得热火朝天,都恨不得两脚离地飞着走了。
苏烈等了好一会儿,才给个伙计殷情地领着往里进。他是要等靠窗的位置,那儿正好能瞧见真香酒楼的侧门。
小二扯下挂在肩头的毛巾又擦桌子又抹条凳,请苏烈坐下就等他点单。
苏烈却不着急,偏头瞅着真香酒楼问:“不瞒这位小哥说,在下打外地来,就想品一品长安城里的特色菜肴。见那家酒楼门头敞亮,金漆大招牌叫一个气派,想必里面有名厨,便想进去一试,谁料看来看去似乎就我一个客,那哪儿还敢试呀?于是就来了你家。”
小二们最拿手的活计就是磨嘴皮子,为了成功招揽客人,天上的地下的没的有的都能海吹一通,所以苏烈知道,他不必点名意图,只需稍加指点就必能从这伙计嘴里套出料。
果不其然,一听苏烈的打算,这小子光滑的圆脸就笑得皱成了沙皮狗,竖着大拇指直夸:“哎呦喂我的爷,您可真是比下凡的神仙还明智呐!就他们家,您那要进去,不光得悔黑肠子还得沾一身晦气!吃地道长安菜?呸!那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