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觉得有问题?”韩奇观察到了韩老三的脸色变化,忍不住轻声问道。
“何止是有问题,我只怕是问题不小啊。”韩老三慨然长叹道。
“紫檀堡诸多项目的建筑工地,你究竟去过几次,可有观察到什么异常之处没有?”韩老三盯着韩奇的眼睛问道。
“没没没……没去过。”韩奇的回答有些慌张,他解释道,“我好端端的,去紫檀堡的建筑工地做什么?即便我去了紫檀堡,项目那么多,我究竟是去万柳园建筑工地呢,还是去工业园建筑工地?您也知道,周进这厮想一出是一出,一会儿纺织厂改扩建,一会儿酒厂改扩建,我根本赶不上他的思维节奏啊。”
韩老三沉吟道,“想必你也早就怀疑过,周进这厮属于张首辅布下的一颗暗棋,如今张首辅病重,他虽则表示关心,但念念不忘的却是那些卑贱工匠,周进若是在紫檀堡诸多建筑项目之中没有布局,我是绝不相信。他现在把这些匠人收走,这些建筑之中的秘密便不用担心被泄露。这厮隐藏得好深啊,竟然连咱们也想瞒住?”
“这事儿简单。那些匠人毕竟是以父亲您的名字,从五城兵马司匠作坊划拨给他的,只要咱们愿意,扣留几个人下来也行,不愁打探不到具体情况。”韩奇不以为意道。
他甚至还帮周进说了一句公道话,”也不能说周进这厮故意想瞒住我们,我们毕竟也没有主动问他不是?”
韩老三说道,“这倒也是。你去办理人员交接时,也不要扣留太多人,仅从中挑选一两个老实匠人,就说我们锦乡伯府内宅之中,也有一些小工程,需要他们干上一段时间。宁肯我们慢慢打听,只需要寻觅到一些蛛丝马迹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惊动了周进,到时候不但朋友做不成,反而还引起了对方提防,那就划不来了。”
“我明白了。”韩奇答应道。
随后,韩老三又叮嘱韩奇道,“你妹妹这次谈婚论嫁,受到的打击很深,你往日从她手中所骗得的那些银子,还是早些还给她吧,说不定也能让她开心一些,省得她一天到晚,一口气堵在心里头,迟早会引出病来。”
韩奇郁闷道,“好吧。他们梅家人真不是个东西,谈一个吹一个,把清白人家好姑娘的名声,都快要糟蹋完了。我以后要是有机会,绝对让梅翰林一家人不得好过。”
韩老三呵斥儿子道,“你胡说些什么?即便有想法,也不要暴露出来,光说些狠话有什么用?你要记住,会咬人的狗不叫,就像周进这厮一样。”
韩奇嘿嘿一笑。他心想,周进这厮也不是不叫,他是咬人的时候不叫,不咬人的时候,他叫得比谁都欢快。
周进还不知道,韩老三、韩奇父子俩会在背后这么说他,要不然他就不会给韩雪购买礼物,也就没有后面一系列姻缘了。
周进给韩雪买礼物,属于临时起意,他本来是打算看望内阁首辅张楚。
虽然大家都认为,因为九边彩票叙功一事,周进和张诗远发生了矛盾,此后便再无私下来往。
但当初周进纳张圆圆姑娘为妾时,行了一招狐假虎威之计,他在内阁首辅张楚这里,毕竟还是欠下了一份人情。
现在张楚病重,眼看着大势已去,前来张府探望的人,便一天比一天少了起来。
真可谓人情冷暖,令人格外心寒啊。
周进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自己绝不会做这种落井下石之人。
因此,他便去了鼓楼西大街的恒舒典当行,想要淘买几件好的物什,尤其是产自关外的人参、药材之类,看望病人是最为合适的了。
按道理,购买人参、药材,应当去医馆、药店才对,怎么跑到薛家名下的恒舒典当行来了?
原来,薛家因为薛蟠收押在监,为了帮他脱罪,上下打点,花钱如流水一般。为了筹措资金,薛姨妈还将家中所收储的那些珍贵人参、药材、器皿之类,全部打包到了恒舒典当行进行发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