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证据确凿,陈耀北和刘顿二人便不再犹疑。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由陈耀北出面,前往礼部告状,斥责傅检不务正业,动摇了县学成立之根本,以此作为隔山打牛之策,剑指周进。
按道理,陈耀北作为顺天府学训导,即便他再看不惯大兴县学教谕傅检,他也还有许多正常渠道向上面反应,比如说,向署理大兴县令周进或者顺天府学教授周万林反应这件事情。
但傅检这次行动,是受周进所指示,顺天府学教授周万林即将高升,他又是一个老好人,既然明知道他们二人会包庇傅检,陈耀北也不会自讨没趣。
为避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干脆把事情捅到礼部那里,让礼部处理这个难题。
礼部侍郎钱敬文在周进手里吃过亏,礼部主事张有为更是对周进恨得牙直痒痒,如果得到了这么一个由头,他们想必也不会无动于衷。
陈耀北认为,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如果礼部感觉到了巨大压力,则必然会向傅检这个大兴县学教谕问责。即便拿周进没办法,但拔掉周进的一个爪牙,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了。
至于礼部的压力从何而来,则要看刘顿这个大兴县丞如何操作了。
刘顿这一路,则先后去了顺天府学和国子监。
刘顿虽然也是举人老爷,但对于顺天府学来说,每一届科考,都必定是有数人甚至数十人考中举人或进士,一个担任大兴县丞的举人老爷,自然不会让人高看两眼。
而众人对于刘顿的耸人听闻,也反应平平。
说起来,傅检这个教谕确实做得不地道,竟然驱使大兴县学生员做事,这读书人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但顺天府学的生员们考虑到,真要因为这件事情,闹上一闹,惹得周进这个署理大兴县令不高兴,害得人家怀恨在心,貌似也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万一周进果真如传闻所说,很快调任顺天府学教授了呢?到时候还怎么在人家手底下混日子?
鉴于此,顺天府学的生员们,听说了大兴县学师生下乡宣传一事后,都只是随口骂了几句,便不关心此事了。气得刘顿直跳脚,反而唾骂这些生员们缺乏正义感,都是一些目光浅薄之徒。
不过,等刘顿到了国子监,再来提起傅检组织生员下乡宣传一事,国子监生员们的反应,就有一些符合期待了。
国子监生员们的待遇优厚,由朝廷负责供给,他们也极为看重自己的身份,以天下为己任,习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看谁不顺眼就喷谁。
周进虽然在京城之中也有不小名气,但周进这种名气,以风流韵事居多,诸位生员早就看他不惯,恨不得咬他一口。
尤其是那个颇有名气的张圆圆姑娘,居然也成为了他屋中侍妾,这让诸位生员如何能忍?
还有一些人是家中嫡子,上一次周进、傅检二人,在北平城中掀起“吾孩生母,永不为奴”的活动,给这些嫡子们的利益,造成了一系列潜在影响和极大的损失,更让他们以往在家中同龄人中间说一不二的地位摇摇欲坠。
他们对周进、傅检二人,更是心怀恨意。
如今听说有人要给周进使绊子,穿小鞋,他们当然也乐意从中推波助澜,把事情尽量搞大一点。
当然,更多的人,主要还是因为周进、傅检这种做法,这种动辄驱使生员的行为,开了一个极为不好的先例,要是这件事情成为了惯例,以后会不会也拿国子监生员顶缸,让国子监生员们冲在前头?
比如说,关宁前线形势危急,兵部组织国子监生员们集合起来,奔赴前线抗击敌军?
“这个先例不能开。”这是国子监生员们的集体看法。
当日因为下雪,很多人都怕冷,积聚在礼部门口的国子监生员倒也不多,仅有数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