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同朝为官,千里当官只为财,不看僧面看佛面,好端端地搞这些你死我活的路线之争做什么?
这样一想,大家看待陈耀北的神色,便有些不善起来。
陈耀北眼见情势不对,不禁心中苦涩,他便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到了北静郡王水溶那里。
水溶也感觉很尴尬。
他本以为,周进只是一个小小的新科进士,在官场之上立足未稳,即便任职,也不过是芝麻绿豆般大小的一个官儿,眼见有四十万两银子的赃银,诸位大人听说后,一定会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猛扑过来,不把周进这厮撕成十块八块,恐怕不会轻易善了。
结果,诸位大臣都保持中立,这个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呀。
但北静郡王水溶,既然已经挑起了这件事情,箭在弦上,也是不得不发。
当下他也只好出身说道,“本王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年轻士人涉赌,获利数十万,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既然世袭一等子爵、九门提督府副将柳芳,已经侦破此事,是否可以宣召柳芳将军入朝,详细禀报此案?”
“不用了。"户部尚书毕景曾大人言道,“数日之前,周进就将此事经过,都写在这封公函之中了。北静王不妨先看过这封公函再说。”
北静郡王水溶暗叫不好,这怕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了。
忠顺王陈西宁也在一旁说道,“事情最好都敞开来说,让诸位大臣都评判一下。周进这厮,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究竟是奖是罚,还请诸位大臣听过这封公函之后,再说一说自己的意见。大家集思广益,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不可违反朝廷法度,也不可寒了忠义之士的这片苦心呀。"
随后,毕景曾便将这封公函读了一遍。
周进这封公函,大致意思是说,朝廷国库亏空,辽东兵饷不足,他和冯紫英、傅检、胡永等人,常常为此忧心万分。思前想后,决定和永利赌场合作,利用紫檀堡农作物试验园土豆单季亩产一事,开出盘口,如没有赚到钱,则所有亏空,由桃李书院一力承担,绝不给任何人添加麻烦。如若侥幸赚得些许银子,则一分不留,全部捐给朝廷,以供户部度支使用。
周进还在公函中慨然言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也不怕后世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对我睡骂,我一个人承担下来,只要有利于大周朝的长治久安和财政运转,我将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在公函的最后,周进还以一句诗歌作为结尾,“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毕景曾大人读到这里时,已是神情激动,满眼都是泪花。
要是满朝王公大臣,都像周进这厮一样,一心报答浩荡皇恩,想着法子给朝廷挣钱,弥补国库亏空,他这个主管朝廷用度的户部尚书,日子就好过多了。
忠顺王陈西宁听到这里,更是心有所戚戚然,对周进的爱护之心,更是多了几分。
要是人人都像周进一样忠心报国,各自解决几件棘手的难事,他这个襄理朝政的亲王,何至于夜不能寐,为一系列朝政之事发愁?
在场诸位大臣,也都能理解陈西宁和毕景曾二人的这份心情,朝廷用度不足的情况,早已出现多年,每次朝会上谈到这个议题,大家也都给出了开源节流的意见,但如何开源,怎样节流,却都只是停留在口头上。
结果周进这厮,继九边彩票之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四十万两银子,即便他这种做法,似乎有些不合朝廷法度,但在四十万两白银面前,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说句不好听的,大周朝财务紧张,几十两银子,就能捐纳监生,几千两银子,就能买到一个候补知府的官身,周进给朝廷凭空赚了四十万两银子,难道还不能堵住大家的嘴,反而还要治他的罪?
那以后谁还会给朝廷尽心办事?
众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北静郡王水溶和都察院御史陈耀北的脸上,想看这二位挑事者,接下来会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