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匆匆地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这起科场舞弊大案,可是关系到你们二人的切身利益啊?”
“科场舞弊大案?”周进疑惑道,“什么科场舞弊大案?周少儒那么强,顺天府乡试就是第一名解元,魏西平也不遑多让,他是应天府乡试第一名解元。这二人能够名列前茅,谁敢说这次会试有问题?”
陆秀峰也叹息道,“是啊。不提周少儒和魏西平了,就说那个吴波,被誉为闽南奇才,由时任闽省布政使史鼎亲笔推荐,进入顺天府学借读,其才华横溢,有顺天府学有史以来第一才子之称。他能够夺得本届春闱会试第三名,自然也是名副其实,要说这里面有什么内幕,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陆河却道,“这份前三甲名单,具体到个人,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若是前三甲都是南方人士,是不是就有些过了?”
“有些过了是有些过了,但以往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南方经济、文化方面,都比北方更为发达,在会试中占有一定优势,也是常有之事。虽则对于北方士人来说,这个事实有一些残酷,但也不得不服啊。”陆秀峰沉吟道。
陆河却说道,“即便前三甲都是南方人没问题,南北分榜取录符合以往惯例也没有问题,但若是整个顺天府,外加齐鲁行省、陕甘行省,都无一人会试得中,是不是便问题大了?”
陆秀峰闻言后,豁然站立,失声道,“怎么可能?国子监那么多顺天府籍生员,即便再发挥失常,也得考中三五个吧?”
周进也笑道,“这大概就是故意在耸人听闻了。据我所知,张安世就是顺天府籍贯生员,他在本次会试中,名列第六十八名,若是没有意外情况的话,一个二甲进士怕是跑不脱了。”
陆河却道,“哈哈哈,不好意思,是我没说清楚。除开官员子弟借籍在顺天府这种情况,世世代代都居住、生活在顺天府的读书人,确实一个没中。张安世虽然借籍在顺天府,但他却是祖籍广陵,你们没听到他动辄将广陵瘦马挂在嘴边吗?”
“若是这样的话,就有些意思了啊。”陆秀峰思忖道。
大周朝开国不久,曾发生过著名的南北榜科考案。
开国十三年二月春闱会试,金榜题名者全部都是南方士子,谓之“南榜”。
这份榜单引得会试落第的北方举人联名上疏,纷纷跑到礼部鸣冤告状,控诉两位春闱会试总裁官明显偏袒南方人。
更有北方士子沿路喊冤,当街拦住官员车轿,恳请代为上达天听,使得整个京师人心晃动,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说会试总裁官必然收受考生贿赂,也有人说会试总裁官或许是在搞地域歧视,让参与本届春闱会试的诸位考官百口莫辩,很难自证清白。
大周朝开国皇帝遂命令内阁组织人手开展复阅,并由其本人钦点,于落第试卷中再补录若干北方士子,谓之为“北榜”。
事后,主持当年春闱会试的总裁、副总裁、同考官十余人,或凌迟处死,或全家流放,或永不叙用,南北分榜录取遂成科考惯例。
现如今,水溶主持本届春闱会试,虽然南北分榜录取没问题,但偌大一个顺天府,外加齐鲁行省、陕甘行省,没有一个举人会试得中,他还有没有一点地域平衡的基本觉悟?
他还讲不讲一点政治?
他这是想逼得整个顺天府和齐鲁行省、陕甘行省的士人们,和朝廷离心离德,分道扬镳吗?
“这个北静郡王水溶,简直是居心叵测,罪不容诛啊。”陆秀峰有些兴奋地说道。
陆秀峰之所以如此兴奋,乃是因为他是齐鲁行省登州府籍贯,若是朝廷认为水溶此举不当,仿照当年南北榜案补录北方士人的惯例,也对本届春闱会试中落榜的齐鲁行省举人们进行复阅补录,那陆秀峰便有了一次难得的上岸机会。
周进也不禁有些憧憬。他的文笔水平,比起周少儒、魏西平、张安世这些祖籍南方的士人,或许是不如,但若是在顺天府籍贯的举人中,矮子里面拔将军,他则并非一点希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