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山上山下(2/3)

陈平安咧嘴一笑,“这个我就不管了。”

陆台穿上金醴之后,气息平稳许多,“好了,咱们来复盘。”

“那个阵师布置的阵法叫搬山阵,能够让人身处其中,魂魄流转凝滞,就像背着一座山峰,对付金丹境以下的练气士,很管用。那些小旗帜,品相倒也不高,只不过数目多,也就值点钱了。”

“我来的路上,刚好撞见那个不走运的符箓老道人,老家伙差点给针尖劈成了两半,吓得赶紧跪地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便要他交出所有的看家宝,老家伙哪里愿意,垂死挣扎,与我拼命,我只好了结他的性命,再加上查探老道人的神魂,是否藏有方寸物或是炼化法宝,这才会伤上加伤。”

“可惜只得到这本《帛鱼符箓》,原来禁锢住你那两把飞剑的符箓,就是这本符书的精华所在,叫‘枯井符’,此符品秩不如我说的‘剑鞘符’和‘封山符’,但是也算有意思的了,我拿回家族,放入藏书楼,也算立了一功。”

“你若是宰了老道人,东西咱们对半分,我就不会加重伤势,我拼了半条命宰掉老道人,还是要跟你对半分,你说我气不气?”

陈平安说道:“那个邪道修士破罐子破摔,先前这边阴气冲天,黑烟滚滚,如果不是这件法袍,差点没拦住它,否则那座城堡就要被咱们害惨了,岂不是殃及池鱼,白白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陆台扬起手中的玉笏,“这块青绿玉笏,材质比谷雨钱还稀少,可遇不可求,所以比起寻常的方寸物,价格要高出不少。里头的东西,其实不太出奇,俗世的金银财宝、古董珍玩一大堆,眼光奇差,赝品无数,几瓶丹药也不咋的,折算在一起,抛开玉笏本身不说,也就是约莫一万颗雪花钱的样子,同样是一个龙门境的家底,桐叶洲确实远远不如中土神洲。”

陆台的言语之间,充满了遗憾。

以及身为中土神洲人氏的那份自豪。

就像有些人身为剑修,看待其他练气士。

有些人来自北俱芦洲,看待东宝瓶洲。

哪怕是陈平安,在那次边关风雪之中,见到了那拨给予善意的大骊精骑斥候,在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说起黄庭国近乎糜烂孱弱的行伍官兵后,陈平安一样会暗自高兴。

陈平安无奈道:“也就一万颗雪花钱?!”

陆台反问道:“不然?”

陈平安记得俱芦洲打醮山的那艘鲲船,在这几百年间,售价最高的几件法宝器物,一两万雪花钱。

对于那姐妹两人而言,好像就像陈平安还是龙窑学徒的时候,听到刘羡阳神神秘秘说那福禄街的大宅子,值几千两银子。

那会儿,陈平安连碎银子都没见过几次。

就是不知道再后来的那会儿,春水秋实见过谷雨钱的次数,多不多。

陆台忙着凭借金醴蕴含的灵气疗伤,没有发现陈平安的那点神色怅然,冷哼道:“跟马万法的厮杀搏命,我那五彩索破损严重,另外一样护身法宝也已经彻底毁了,不提五彩索的修复价钱,知道后者值多少钱吗?”

陆台眨了眨眼睛,“算上方寸物里的财宝全部归我,加上那些零零碎碎的阵法旗帜,我勉强不亏,略有小赚。”

陈平安一板一眼道:“你少说了那本可以收入家族书楼的《帛鱼符箓》。”

陆台“恍然大悟”,“哈哈,给忘了。”

陈平安指了指他手中的方寸物,“还有这块玉笏,退一步说,你我真的对半分,半块玉笏值多少钱?一件方寸物,怎么都不便宜吧?”

陆台愤然道:“陈平安!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不许我哭穷啊?”

陈平安针尖对麦芒道:“我都说了除了这把剑,全都归你,你弯来绕去的,这是图什么?”

陆台叹了口气,“这不觉得我占了便宜,不太厚道嘛,就想找个法子,让自己既赚了一大笔,又能心安理得。”

陈平安哭笑不得,“你无聊不无聊?”

陈平安拔出身边的长剑,递向陆台,大致说了一剑穿心后的异样,陆台摆摆手,不去接窦紫芝的这把“痴心”佩剑,便直截了当道:“根本不用我上手掂量,就知道是旁门左道的路数而已。”

陈平安愣了一下,“对了,先前那汉子说的‘上手’,是什么意思?”

陆台笑眯眯道:“以后多逛青楼,多喝花酒,就知道了。”

陈平安不理睬他的打趣,横剑在前,缓缓拔剑出鞘,一泓秋水照人寒,像是四周的光线都凝聚在了剑身之上。

陆台解释道:“反正可以卖不少钱。”

陈平安点点头,不怀疑此事。

梳水国剑圣宋雨烧的孙子,就曾经花了九百雪花钱,专门跑去两国接壤的仙家渡口,买了一柄山上铸造的短剑,耗费山庄不少的家底。

宋老前辈的武道境界与窦紫芝相差不多。

但是两人身为江湖上的顶尖剑客,立身之本和剑术真意,都是差别太大。

不过宋雨烧身为一位威震江湖的剑道宗师,无所依靠,唯有一剑。

在这一点上,窦紫芝亦是如此,只在佩剑一事上,下死功夫。

比起只恨法宝不够多的练气士,确实天壤之别。

至于不在江湖在天上的剑修,更是最直截了当,追求一剑破万法。

陈平安又问起那老阵师拍碎符箓后的转移术法,陆台也是头回亲眼瞧见,但不是头回听说,这位见识广博的陆氏子弟,娓娓道来,顺便给陈平安说了一些符箓和阵法的配合。陈平安才知道原来两张缩地符的“重叠”使用,就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山上术法神通,确实千奇百怪。

“差不多了,伤势已经压下,接下来只需要安静调养就行。”

陆台站起身,亦是用指尖“揪出”金色法袍,随手丢给陈平安,陈平安只需要张开双手,金醴便如有婢女服侍穿戴,自行上身。

陆台收起那块青绿玉笏入袖,笑道:“坐地分赃,最怕什么?”

陆台自问自答,“分赃不均,窝里死斗。所以我算了一下,我现在欠你陈平安一半的玉笏,折算成雪花钱的话……”

陆台突然哎呦一声,捂住心口,愁眉不展道:“提及此事,我就有些心疼。”

陈平安一巴掌拍在陆台脑袋上,笑骂道:“皮。”

落魄山上,魏檗经常对青衣小童做此事。

陆台愣了一下,没跟陈平安计较。

“我先看看周边的动静,不着急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