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 第九百三十五章 何谓算计(2/4)

只能自己劝自己一句,人力终有穷尽时了。

不然只说求人一事,陈平安自认文圣一脉嫡传弟子中,自己是最擅长的,或者说是最熟悉的。

至于那几位师兄,是不屑为之,完全不必,根本不用。

先生当然又不太一样,所以说先生稍稍偏心我这个关门弟子几分,又咋了?

至圣先师突然说道:“不要对那个桂山那位神号天筋的山君记仇,他是事先得了文庙那边的一道旨令,才让你吃了个闭门羹。否则他就算与你们文圣一脉再不亲近,也不敢半点不卖一位年轻隐官的面子,那就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吕喦笑道:“陈道友,记账归记账,恩怨分明大丈夫,只是切不可走窄了大道心路。”

至圣先师笑道:“纯阳道友喜欢话说一半,他之前其实觉得你在那蛮荒桃亭那里,还有之前在大岳桂山的山门口那边,不管是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还是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你陈平安都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秉拂背剑腰悬葫芦瓢的中年道士,抚须微笑道:“难道不是?”

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参加文庙议事,邀请之人是谁?是礼圣。

涉险赶赴蛮荒,立下一连串不世之功,领衔之人,是你陈平安。

山下有山下的礼数,山上有山上的规矩。

在吕喦看来,你陈平安可以不居功自傲,但这绝对不是外人不将“隐官”当回事的理由。

天下有无数的虚衔身份,一个连玉璞境剑修都不谈剑仙身份的剑气长城,没有。

吕喦眯眼问道:“隐官,你可知如今剑气长城一分为二,半座剑气长城在五彩天下,剩余半座,在何处?”

陈平安说道:“在我。”

吕喦提醒道:“修道之人,想要不为身份所累,唯有两条路可走,一种是学那陆掌教,完全不把身外物当回事,虚舟蹈虚两空无,一种是将来的境界,道心,所作作为,皆高过之前的身份。”

至圣先师笑道:“行了行了,陈平安自有难处,纯阳道友就不要揪着不放了。”

吕喦正要解释一番,至圣先师摆手道:“此中真意,你知我知,陈平安也明白你的初衷和好意,那就无需多说什么了。”

陈平安朝纯阳道人抱拳而笑。

至圣先师提醒道:“纯阳道友,陈平安又是在求人呢。”

吕喦笑着点头道:“贫道就不与那位得了机缘的桃亭道友计较什么了。”

不然嫩道人在那黄粱派娄山宅子里边,从李槐那边听到了什么,吕喦就收回什么。

陈平安好奇一事,便以心声问道:“前辈是否已经跻身十四境?”

吕喦摇头道:“当年已经一只脚跨过门槛了,只是事到临头,道心起微澜,便退了回来。”

对纯阳道人而言,修道从来不只在境界。故而吕喦一收脚,修为非但不跌丝毫,境界反而真正圆满。

至圣先师突然问道:“有些问题,何必询问陆沉,在功德林那边问你自己的先生,答案不是更加明了?”

陈平安摇头道:“怕先生揪心。”

其实早先不是没有这样的考虑,可最早在文庙功德林那边,先生恢复了文庙神位,那会儿热热闹闹的,陈平安就忍住了。

后来在那京城小巷内的人云亦云楼,先生看着那本旧书,一旁学生看着先生寂寂寞寞的,陈平安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不是被至圣先师丢到了梦粱国,偶遇陆沉,对陈平安来说,反正游历青冥天下之前,还有大把的修道光阴,最短百年,长则……就不好说了,数百年,甚至一千年,大可以慢慢验证那些猜想。

不用着急。

来到一处藏书楼,至圣先师调侃道:“经过青同道友一万年的辛苦经营,镇妖楼这边什么都多,五花八门的,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就是书比较少。”

青同战战兢兢道:“以后会补上。”

陈平安说道:“镇妖楼这边可以开个书坊,版刻书楼中那些的孤本善本,也算一桩不小的功德,花钱还不多,都花不了两颗谷雨钱。”

至圣先师笑道:“青同道友要是早点这么做了,上次中土文庙议事,小夫子未必愿意亲自邀请青同道友,但是一位学宫大祭酒,是肯定在桐叶洲这边会露面的。那么在穗山那边,也不就至于吃完素面,都要隐官大人开口帮忙了,说不定山君周游都愿意亲自陪同落座,无需青同道友结账,掏那几文钱。”

青同说道:“回头我马上就去办。”

至圣先师问道:“你手上剩下的那笔功德,如果我和纯阳道友不曾现身,是不是有过一些想法?”

陈平安点头道:“想过是想过,但是不合礼制,容易找来一大堆的非议,也容易让好友钟魁的处境更加微妙。”

“礼制?谁为浩然天下订立的礼仪规矩?”

至圣先师笑了起来,“是礼圣牵头,制定大纲,诸位先贤一同出谋划策,查漏补缺,甚至是否定礼圣的某些方案和脉络,最终交由礼圣落实。但这真就是‘浩然规矩’的最早由来吗?”

陈平安说道:“最早由来,是希望人心向阳,是希望世道往上走,一条上坡路,可能会走得慢些,但是行路安稳,不再是那些风雨飘摇无根客。”

吕喦轻轻点头。

其实黄粱派当代掌门高枕,与陈平安说的那句肺腑之言,其实在吕喦看来,心是好心,没有任何问题,但未必就全部正确。

真正推动世道往上走的,极有可能正是犯错,以及纠错。

至圣先师率先走入一座类似文昌塔形制的建筑,楼梯台阶螺旋上升,登上顶层后,来到檐下廊道,凭栏眺望,“浩然天下的小夫子,书简湖的账房先生。这就是文圣一脉首徒崔瀺,绣虎想要让文庙看一看的某份答卷。”

陈平安摇摇头,“天差地别,云泥之别。”

至圣先师笑道:“两种结果一样心思嘛,年轻人只要不志得意满,就不用太过妄自菲薄。”

“知道礼圣最后为何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