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所有和“杀了绪方”有关的任务,板垣都有着近乎无限的热情。
他的这项任务,完成得近乎完美——在看见丰臣高高举起被刺穿的左手掌后,他立即扯动了手中的烟花引线,给弹药库内的仙源上人报信。
然后被炸飞上天。
奇迹的是——板垣却没受什么重伤。
只是身上多了些不值一提的灼伤,以及左臂被倒塌的某项重物给压住了。
板垣醒来之时,恰是绪方已经靠“雷剑”击倒了丰臣的那一刻。
在远远地瞧见绪方斩下丰臣首级的那一幕后,板垣脸上的神情立即飞快变幻起来。
绪方现在满身是伤,状态肉眼可见地差劲,连站都已站不稳。
如果不现在赶紧现身将绪方给拦住,他只怕是要跑了。
他若跑了日后再要寻他,真不知要等到何时。
而就算日后有幸能再一次寻得他他还能再像现在这样气咽声丝吗?
现在只怕是他最好的,同时也是唯一的能向绪方报仇的机会了!
心中下定了这样的判断的板垣,心里一横——为求尽快从这压住他左臂的重物上脱身,他拔出了刀,直接将他的左臂斩下!
绪方脸上的那抹复杂情绪,此时已经消散。
神情恢复平静的他,静静地看着正开心地大笑的板垣。
“我昨夜,在大坂碰见了你的师傅石川兵马。”
绪方的这句话,让板垣的笑声缓缓止住了。
这次换板垣的脸上浮现出了复杂的神情。
“在你们脱离广濑藩后,你们的师傅便立即关闭了剑馆,四处去寻你们。”
“你们的师傅让我在见着你们后,给你们带一句话:我这个做师傅的,不顾年事已高,孤身一人离乡,只为了将你们找回来,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哪怕是看在为师的面子上,赶紧回广濑藩”
“闭嘴!”
绪方的话音未落,便被板垣以一道怒吼打断。
“你以为我是花了多少时间、力气,才换来了现在这能向伱报仇的机会!”
脸上布满狠厉之色的板垣一甩右臂。
“跟着我一起脱离藩国、找你报远山师兄之仇的那几人,全是一帮半途而废的窝囊废!”
“在离开广濑藩后没多久,还坚持来找你报仇的人,便只剩下我一人!”
“我付出了无数艰辛,才终于得以在某次偶然的机会邂逅丰臣大人,从同样也在追杀你的丰臣大人那儿见到了找到你、向你报仇的希望!”
“哈哈哈哈哈!十余天前,于大坂的‘大试合’上,听到了你的声音,以及看到了榊原一刀流的剑法后,我高兴得真是险些昏厥过去了呢!”
板垣脸上的狠厉之色越来越盛。
“远山师兄的仇还未报!”
“我怎能就这么回乡!!”
说罢,板垣“噌”地一下拔出了那柄丰臣赏赐给他的宝刀。
绪方看在眼里,也不作声。
只静静地将刚收回进鞘里的大释天给拔出。
“来吧!”板垣高喊,“绪方逸势!做个了断吧!”
自己有没有办法打败已经受了重创的绪方?
板垣不知道。
他仅知道——现在是若错过了,便几乎再无机会寻回来的给远山报仇的最好机会。
如此一来,便足以构成此时此刻的他,不顾一切地拔刀冲向绪方的理由!
板垣踏拨着海水,奔向绪方。
相距二丈时,他将手中刀切换成上段架势。
谷珞
绪方没有移动身形。
他只悠然岔开双脚,伫立不动,以双手握持大释天,将大释天以中段架势,架于身前。
二人错身而过——
噗嗤
**被切割的沉闷声音,于二人相错而过的那一瞬响起
板垣顺着前冲地势头,越过绪方,向前走了数步后,软软地瘫倒在地。
而绪方——维持着出刀的架势,伫立不动。
剑尖残留的一串血珠在雨滴的泼洒下,滚落进绪方脚下的海水里。
“咳咳咳!”板垣用力地咳嗽着。
每咳嗽一声,便有一捧鲜血自其口中甩去。
他腰腹处的要害上,一道巨大的切口如盛开的花朵,缓缓绽开。
感觉自己的整個腰身仿佛都被斩开的板垣,感觉下半身难以再移动。
而这种身体没法动弹的“麻痹感”,正飞快地从他的下半身往他的身上各处传布。
“远山师兄”
宛如游丝的声线,自已经失去血色的板垣嘴唇间泻出。
“抱歉到头来还是没能亲手替你斩了绪方逸势啊”
“但是啊我并非是一点建树也没有”
板垣奋力仰起头,向后方的绪方投去嘲讽的目光。
“虽未砍中他但却有进一步消耗他的气力!”
“哈哈哈哈绪方逸势若能变相让你葬身鱼腹我也不算是复仇失败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
板垣像是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了唇舌与喉间,用力地笑着。
笑啊,笑啊。
一直笑到了笑声越来越弱
一直笑到了笑声戛然而止
一直笑到了圆整着双目、脸颊保持着大笑神情的板垣的脑袋垂下,不见生息
绪方回首瞥了眼生机已断的板垣后,慢慢将大释天收回刀鞘。
他抱着装有八百比丘尼首级的锦盒,刚往前走了一步——
“唔!”
绪方的眉头,瞬间紧皱作一块,眉宇间仅是痛苦、疲倦之色。
刚才与板垣的简短决斗,虽未让身体再受什么创伤。
可向着板垣劈出的那一刀却是将他仅剩的最后一点气力给榨干了
绪方现在只感觉自己的四肢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连抬都抬不起来。
不仅仅是躯体失去了控制,连意识都已开始自脑海中脱离。
扑通——抱着锦盒的绪方,以面朝下的姿势,瘫倒在都已经漫过脚踝的海水里,发出“扑通”的清脆声响。
——醒醒!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绪方再次紧咬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