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甩手,那几颗水珠儿如电芒一样打在假山石啪啪作响。
“去办吧,几年前朕没有让你办的案子把它办好。”
张汤俯身:“臣,遵旨!”
皇帝道:“明日朕让冯元衣跟你说件事。”
张汤好奇的问道:“陛下什么事还要等到明天才能说?臣,好奇的难受啊。”
皇帝道:“今日答应了你不扣俸禄,今日就不说,朕历来是个说话算话的,这你知道,可明日若不扣你的,今夜朕睡觉都睡不好......骂朕什么的都有,骂朕是黑恶势力的你是第一个。”
张汤感觉风中有一捧苦涩的沙,吹在脸庞的感觉又冷又疼。
他躬身后退,走了几步又问:“那这案子就让叶无坷主办可好?”
皇帝一弯腰从花草下边抠出来个土坷垃朝着张汤砸过去:“怎么办案都要问朕了!?”
张汤跳了一下躲开:“臣遵旨。”
就在这时候,高皇后一溜小跑着过来,本来满脸都是开心的样子,可一看到皇帝捡土坷垃砸张汤立刻就八卦起来:“怎么个事怎么个事?”
皇帝一指张汤:“你的人,连怎么办案用谁办案都不敢自己做主了,跑来问朕!”
高皇后一弯腰捡起个更大块的土坷垃:“怎么办案都不来问我了?!”
张汤是真想躲,陛下砸的他也真能躲开,因为陛下也根本没想真的砸他,高皇后不一样......
高皇后从十来岁起用土坷垃丢谁,就没有不中的时候。
啪的一声,那土坷垃在张汤屁股上爆开。
张汤一脸为难,是问,还是不问啊。
高皇后一摆手,张汤如蒙大赦啪叽啪叽就跑了。
对于张汤来说,陛下就是陛下,是至高无上的陛下,可皇后不仅仅是皇后,还是廷尉府的创办者,也是他们这些老廷尉的带头大哥。
“咧着嘴跑过来是为啥?”
皇帝问。
皇后说:“我儿要回来了,我去接我儿。”
皇帝:“你是皇后怎可擅自离京!”
皇后看着他。
皇帝:“别被人看见了!”
说完背着手走了。
皇后跟上去小手一挥:“谁看见了我就杀谁灭口!”
皇帝:“......”
他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刚才张汤说什么吗?他说朕是黑恶势力,他眼睛被狗吃了,这么多年都没看清楚谁才是黑恶势力......”
皇后:“既然被他识破了,咱们杀他灭口吧。”
皇帝:“他可是你小弟。”
皇后:“自己人杀起来没负担。”
皇帝:“......”
他说:“杀了张汤廷尉府的活儿都得你亲自去干。”
皇后:“那不杀了。”
想了想,补充:“恶毒些,累死他。”
皇帝哈哈大笑,拉了皇后的手往前走:“见了持念记得告诉他,朕要不是个皇帝朕也接他去了,朕早晚有一天把皇位传给他,然后朕就找地方偷懒去。”
皇后说:“那持念是皇帝了,轮到他满天下打听你去哪儿了啊,哈哈哈哈,呸,打听咱俩去哪儿了,哈哈哈哈。”
皇帝:“朕都要出去浪了,还带着你?”
皇后:“那各浪各的?”
皇帝:“还是带着吧......”
皇后掐腰笑。
与此同时,叶无坷和高清澄一行已经进了京畿道,再走上三天就能到长安,囚车里的赵君善看起来脸色煞白,三魂七魄已经有一多半已经离他而去了似的。
叶无坷曾问他为何那么想去长安,赵君善回答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陛下了。
上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大宁还没立国呢,陛下和大将军夏侯琢带着他们打了一场大胜仗,陛下就拎着一个酒坛给他们敬酒,那时候的赵君善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到这就算圆满了。
与陛下把臂言欢,痛饮美酒,大家一起在月下放声高歌,那段过往赵君善想起来就觉得如在梦中。
赵君善说:我是大将军带出来的兵,怎么打仗怎么杀敌都是大将军教出来的,可实事求是的说怎么做人,是陛下教的。
他说他想去长安认罪伏法,更想的是能再见陛下一面,跟陛下认个错。
陛下教了很多人如何做人,赵君善说自己可能是最丢陛下人的那个,他得去长安,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只是他错了,不是陛下教错了。
叶无坷说他不能保证赵君善会见到陛下,赵君善乞求他将他想见陛下的事如实上奏。
马车里,叶无坷坐在那闭目休息,高清澄发现他的睫毛原来那么长,睫毛长的男孩子好像多数都随母亲。
高清澄想,很想,特别想告诉叶无坷说,他的母亲,很快就会得以告慰。
虽然是来迟了的。
这个对叶无坷处处都好奇的少女,问过叶无坷许多问题,但她从来都没有问过叶无坷:你愿意听我的到长安来,其实也是想找到他吧。
这个问题高清澄永远都不会问出口。
叶无坷心中的答案,也只能是叶无坷自己知道。
求证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好还是坏已是世间最难的问心之一,叶无坷要求证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坏还是更坏,所以那个问题高清澄永远都不会问。
故意遗忘,和完全不当回事的遗忘。
哪个更坏?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