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们并没有这种请客吃饭的文化传统,他们凑在一块外出吃饭,一般都是各付各的账单。但出于对彭家班的尊重,小安德森破例遵照了中国人的文化传统,还表示说,晚上的晚宴,董事长老安德森先生也会参加。
老鬼推脱不掉,只能答应。
世上肯定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安德森宴请彭家班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那铎的耳朵里,这对那铎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单纯从环球大马戏团跳到皇家马戏团又怎能让那铎取得心理平衡,就算给安德森父子来一出釜底抽薪,毁了环球大马戏团的一场甚或是几场演出,也无法平复了那铎心中的愤恨及不平。
还得更狠一些才够。
那铎立即找来了胡易青。
“胡班主,找你来要跟你商量件事。”
胡易青毕恭毕敬应道:“五爷尽请吩咐。”
“咱们过到皇家马戏团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不过呢,环球大马戏团如今是如日中天,你我联手去了皇家马戏团,一时半会也难以赶超上。五爷我就在琢磨了,怎么样才能让皇家马戏团为咱们开出更好的待遇条款呢?除非能保证在短时间内干超过环球大马戏团的风头,胡班主,你说对不对啊?”
胡易青连连称是。
那铎又道:“可是,怎么才能做到在短时间内赶超了环球大马戏团呢?无非两种办法,一是凭咱们的能耐,但这个办法我想过了,很难。”
胡易青接话问道:“五爷,那第二种办法呢?”
那铎沉吟片刻,道:“让环球大马戏团出点乱子。”
胡易青一怔,道:“对彭家班下黑手?”
彭家班的当家人老鬼,其身后有安良堂的顾先生撑腰,那铎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再打彭家班的主意。
但他认为,安德森父子虽然算是有钱人,也有着相当的社会地位,但毕竟只是个商人,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助于警察。而他们只要把活做的干净利索,就凭纽约警察的那点本事,肯定查不到自己头上。
“彭家班再怎么不吝,那也是咱们大清朝出来的,平时斗斗气倒也无妨,但可不能来真的。胡班主,我想好了,要做,就做洋人!”说着,那铎示意胡易青把身子靠过来,然后,附在胡易青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晃眼,八月的日历已经掀到了尽头。
艾莉丝已经跟师父老鬼同台表演了好几场,从现场观众的反应上看,效果相当不错。罗猎也开始正式练起了飞刀,虽然力道还差了点,但准头还算不错。只是,安翟的视力仍让人愁心,大白天的,稍微远离几步就连人都认不清楚。
师父老鬼也不再逼着安翟练功,这种视力,即便练成了跟他一般的手速也无法登上舞台。但老鬼对安翟却是更好,好到了有时候都会令罗猎羡慕。
这一日,老鬼召集众徒弟在赵大新罗猎的房间中一块商议点事,突然间,房间停电了,而且,整个马戏团驻地都是黑灯瞎火一片,只有房间窗户勉强透进一丝远处的光亮。
没有光亮,大伙怕磕着碰着,于是都安静地呆在了远处,等待来电的那一刻。房间的角落中,安翟突然道:“师父,我要去撒尿。”
老鬼气道:“刚才亮灯的时候你不去,现在黑灯瞎火的你倒来事了。”
老鬼可不是无端生气,为了照顾安翟视力不好,他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要开着电灯,饶是如此,安翟每次起夜不是撞到这儿就是磕到了那儿,哪一天若是身上不受点伤,那一天都算是白过了。
赵大新摸索着站起了身来,道:“师父,我陪八师弟去吧。”
安翟却道:“不用,大师兄,我看得很清楚。”
老鬼还没消了气,骂道:“你能看清楚个什么……等等,小子,你真的能看清楚么?”
安翟甚是傲娇,道:“昂,有灯的时候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灯灭了,我反倒能看清楚了。”
老鬼惊喜道:“大新,验验他,别被他给骗了!”老鬼担心的是安翟怕麻烦别人,故意这么说。
赵大新伸出了两根手指,问道:“这是几根手指?”
安翟秒答道:“两根啊!”
赵大新再伸出剩下的三根来,没等开口问,安翟便答道:“现在是五根了。”
房间中的黑暗要说伸手不见五指确实有些过,但赵大新看自己的巴掌也只能是勉强分辨,而安翟坐在房间角落中,距他至少有三米远,如此距离,竟然能看的如此清楚,赵大新很是震惊。
老鬼突然大喝一声:“苍天有眼,祖师爷赏饭,我老鬼后继有人了啊!”
众徒弟不禁一愣,不知道师父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老鬼唏嘘一番后,解释道:“你们八师弟因祸得福,居然成就了一双夜鹰之眼,此眼白日视物模糊不清,一旦入夜,却是目光锐利视力极佳。此眼只有与生俱来,却无法后天修炼,千年盗门,为师所听传说中拥有此眼者不过寥寥数人,如此奇才却被我老鬼收做为徒,岂不是苍天有眼祖师爷显灵么?”
老鬼说着,愈发兴奋,伸手揽过安翟,接道:“徒儿,明日为师便为你设堂进香,正式引你入道,你且记住为师告诫,行盗者,盗亦有道!”
安翟回了一句极伤大雅的话来:“师父,我想去撒尿,都快憋不住了!”
老鬼哭笑不得,赏了安翟屁股一巴掌,笑骂道:“不争气的玩意,去吧。”说完,递给了安翟一把钥匙。
其实,赵大新罗猎住的这间房便有卫生间,可是,安翟却有个臭毛病,拉屎撒尿认茅坑,除非是在公共厕所,否则,在别人房间的卫生间中,只能是干着急就是拉撒不出。
安翟拿了钥匙,跑回自己的房间撒了尿,待回来之时,突然感觉到楼下操场一侧似乎有人影晃动,安翟急忙趴在楼道走廊的栏杆上向那边看去,虽然夜色浓郁,但安翟还是分辨出那条人影像极了胡家班的班主胡易青。
黑灯瞎火的,他堂堂一班主这个时候跑去那边干什么呢?安翟生出了疑问却想不出答案,也懒得多想,晃了晃脑袋,便回到了师父身边。
过了好一会,终于恢复了供电,老鬼要跟徒弟们商量的事情也说了个差不多,于是便散了,各回各的房间休息去了。
刚睡下没多久,便被楼下一片嘈杂声惊醒,一个洋人声音通过扩音器喊道:“女士们,先生们,请保持镇定,呆在自己房间不得随意走动,否则,以嫌犯论处。”
赵大新慌忙起身,瞒着窗户望下去,楼后空地上,站着不少的警察。
“出什么事情了?大师兄。”床上,罗猎揉着惺忪睡眼。
赵大新摇头道:“不知道,楼下全是警察,可能在抓逃犯吧。”
又一会,传来了敲门声,赵大新去开了门,两名警察在小安德森先生的一名助手的陪伴下进到了房间。
“赵先生,实在抱歉,警察也是在履行义务。”小安德森的助手一进屋便连忙解释。“马场被人下了毒,至少有一半的马匹可能会失去生命,警察需要挨个房间搜查,虽然我相信赵先生绝无作案可能,但警察也必须例行公事,请赵先生理解。”
马场下毒?至少要死一半的马匹?
赵大新陡然一惊,困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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